当年他离开阮家前,本就羸弱,后来有气护体,却也被暗无天日的囚禁折磨得形容憔悴。
一路顺畅,阮卿时看清易山岁的模样,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总算不是太严重。
他为易山岁擦好了药,过于苍白的肌肤上布满了红痕,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易山岁静静的看着他,眼中闪烁着莫名的情绪。
“为什么?”
他问。
阮卿时别开了头。
“你说让我跟你回来,有你在,就是把我带回来囚禁在这里么?”
“你难道以为魔修会在水牢里囚禁成你们的名门正派吗——我其实早就猜到了。”易山岁自言自语:“可是我选择相信你,你看,我信你就落得如此下场。”
“你就在这里。”阮卿时开口:“不会有人动你。”
“要我挂着罪人的名头一直苟延残喘?”易山岁道:“时哥,你真是太让我失望。”
“易山岁,你好本事。”他说:“从前老爷子就说过,你就算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也是成大器者。你既然是易见难的后人,还能强撑着在人间待了这么多年,我也很意外。”
纯血的魔族是受天道排斥的。
他们在人间生存的每一天都是刀尖上的一支舞,用刺骨的疼痛和燃烧的生命作为代价。
也正是因此,易山岁的前十五年无法吸收丝毫灵气——他的血统就注定了与灵气永不相亲。
那最后的窗户纸已经被捅破,阮卿时索性道:“我该怎么叫你?山岁?还是易见难之子——崖因宫主人?”
这世上有很多千奇百怪的体质,譬如已知的晋重华与天云岚的天生灵体,譬如阮重笙的灵气亲和体,又譬如那传说中的轮回之体。
易山岁当然不是二十几岁的青年。
他已经活了很久。
轮回之体的特别就在于百年一轮回。每活一百年,就会失去记忆,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幼儿进入一个“新轮回”。简单来说有些像蛇蜕皮,每一次虽有坎坷,但熬过来就是实力的大幅增长。
按理易山岁虽然是被算计而丢在了凡界,也应该如之前那次一样,在死后才会恢复记忆,完成他的第二个轮回。
这其中的变数就在于易醉醉的突兀出现。
当一个少年人陷入绝望的深渊后,就算递上来的是一把向着他的利剑,也会毫不犹豫抓紧剑尖,祈求一个救赎。
可易醉醉是彻头彻尾的变态。
易山岁笑了。他记事以来就几乎没有笑过,偶尔笑一笑,也是皮笑肉不笑和嘲讽的笑。然后他挂着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说:“哥,那天我看见你了。”
月下花前,良辰美景,青梅竹马,未婚夫妇。
吴千秋靠在他怀里,阮卿时叹口气,纵容地揉着她的发旋,带着一点宠溺。
月色却照不进他眼底,落潇潇在他身后,“吴三姐是要嫁进阮家的。”
阮卿时当年把易山岁带回家,还是靠落潇潇帮忙才慢慢调节了孩子怕生的情绪,只是孩子长大后,落潇潇反倒不受待见了。
她是阮卿时在时天府最亲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