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重笙想起了曾对那位眼睛很亮的少年许下的一诺,用力喘息之后,扬手一挥,数道灵符落在她的胸口。他起身,慢慢走向通天大阵。
身后的一击旋入袖角,他手腕翻转,地上裂痕一道。
他向身后侧眸,那位白须老者还维持着左手举起天云歌,右手抬起攻击的姿态,胸前已然开了个血洞。
这位高高在上了一辈子的苍茫长老只来得及低头看了一眼穿膛剑上的符文,左手一松,天云歌顺势滚落在地,咳出一滩浓稠血水。
他的身后,披麻戴孝的姑娘神色冷漠。
小簟抽出之际,老者的身躯也失去了最后支撑,轰然向前倒去。他嘴唇半张,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再没能说出口。
厉重月将沾满污血的小簟收回剑鞘,隔着金光与阮重笙对视,张嘴一句:“师兄。”
蓬莱小师妹,傲骨铮铮,名门之后。
从不折损蓬莱风骨。
阮重笙冲她勾了勾嘴角,这一刻,师兄妹两人遥遥对望,一字未出,却更胜万语千言。
他站在金光最盛处边缘,伸手向前,五指立刻划破数百道血痕。他张着嘴,茫然地看着里面,眼神涣散无光。
天云歌在厉重月的搀扶下同样靠了过来。他如今已无灵气护体,虚弱的躯体每靠近一步都是剜心之痛,但他恍然未觉,只是死死盯着里面已经模糊不清的一道人影,临到近处,忽然倒在地上。
“……他会活着回来的,对吗?”
骗了一辈子人的人,此时坐在地上,欺骗着自己。
“我都把黍离解决了……”
天云歌
阮重笙却已经没有余力再看他一眼。他将两只手都伸进去划出了千百道血口,不断外渗的血伴随刺骨的痛,能让他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他们活不成了。”莳姬幽幽道。
他忽然转头,瞬息便到了莳姬身边。就算狼狈至此,她依旧美得惊心动魄。阮重笙端详了片刻,轻轻笑了。
“你想逼我杀你吗?”他笑得越来越明显,“可我怎么会杀你呢,母亲。”
莳姬反而笑不出来了,她惊诧地看着眼前的儿子,慢慢蹙起眉头。
“……你觉得我那个父亲,传说中的青衣君,就只是个薄情寡义,辜负真心的混账,是吗?”
阮重笙俯在她耳畔,笑着说:“可如果我说,你知道的其实只是片面呢?”
“在你眼里,我那位本事通天的父亲,就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郎君,可如果我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