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摇花嗤笑,对这位半个“童年玩伴”的无知表示了嘲笑,解释抵在喉间的时候转头看见了晋重华,表情凝固了一瞬。
“……引阳上君?”
作为灵州名义上的少主,贺摇花对眼前这位的印象可不比被耳提命面的阮重笙少。
他看看阮重笙,看看晋重华,眼神微妙起来。
晋重华点头,扫一眼得出结论:“云天都天宝都君一脉旁支,不死人。”
不死不死,简而言之,就是死不了。这种族本身战斗力不强,随便一个筑基就能碾压,奈何他们的特色就是跑得快,打不死。即脚下生风,随时重生。
穿心不死,封喉不死,砍头颅砍得脑浆乱迸也不死,故又俗称“打不死”。
但其实要弄死这玩意也并非没有法子,砍下新鲜的头颅,手挖脑髓,亲自渡灵剥除大脑里的魔灵,再用碎成浆的脑花泼到不死人新头颅上,就达成死得不能再死成就。
但由于这种法子实在恶心了点,且不说知道的人有多少,一群白衣飘飘仙风道骨的修士也基本没几个愿意花这么大功夫并用这么恶心的法子去弄死这种生物的。而这种生物知道自己战斗力不怎么样,就以吸取少量修士或天灵地宝的灵气为生,不痛不痒,骚扰性质占大头。
就是这样一种如茅房扎根的苍蝇一样的生物,叫人头疼了个十成十。
第14章风波(6)
在场的三个人倒是挺淡定,阮重笙轻轻一跃,捏着鼻子把已经长出来头,正在长头发的不死人提在手里,一脸嫌弃地打量,也没看出个花儿,“你追杀这玩意做什么?”
贺摇花不愧是阮重笙的真狐朋狗友,一别三年,对他的自来熟还是十分适应,拍拍自己手上头颅的脸,冷笑:“还不是南华那帮……”
话音未落,一阵脚步声生生断了贺摇花的话。
来者是个和尚,身着灰布袈裟,眉目清秀,脚步沉稳,看着年纪不大,身形却已颇为高挺,触目间温温和和令人顿生亲切,薄唇微扬,自有蕴玉生辉。
他微微点头示意,嘴里似乎默念了几句佛语,阮重笙竖着耳朵没听明白,纠结间,那小和尚却冲他浅浅一笑,开口也是温和有礼:“贺公子,又见面了。”
年龄不大,可看着就一副慈祥宝相。
“该死的秃驴。”贺摇花低骂一句,抬眼时扬声挑衅:“释尤师父,你可跟我一路了,怎么,这次连魔修都不许杀?”
被称作释尤的和尚只是微微一笑,冲晋重华阮重笙再度躬身行礼,才转身答道:“贫僧只是受邀灵州上君所托,防公子杀生之戒。”
“她是她,我是我,灵州是灵州,南华是南华,什么时候轮得到南华的佛教规矩来管教我了?”他看一眼阮重笙手里的不死人,深觉那鬼哭狼嚎碍耳,“啧”了一声,抬脚踢去一块石子止住诡异的喊叫,“这东西可是魔修,我杀不得?”
“贺公子心知,不死人极少杀生。贺公子若只因他出现的时机而想杀之泄愤,就是犯了于佛于道皆不利的嗔戒。”
诚然,贺摇花从来不是什么“替天行道”的侠士,追杀这“玩意”不过是因为在贺摇花刚刚被执着的释尤拦下杀一个荷花妖的举动之后拿来聊以泄愤而已。
“荷花妖也救,不死人也救,释尤师父,那你的慈悲救世,可能救我?”
释尤与他对视,语气平静无波:“众生皆苦,甘者不以为甘,苦者不以为苦。”
“……你这同情心,可真是够可笑的。”
贺摇花把被阮重笙射伤的地方给他看,“我都受伤了,还不能以牙还牙么?”
释尤看着他的伤,默默奉上随身药瓶,大有不想拆穿,“你高兴就好”的意思。
旁边的阮重笙非常之道德地“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附和道:“不错,是这不长眼的东西伤了我们贺公子,小师父可不能略过去了。”不料旁边的晋重华便凉凉拆台道:“我竟不知,何时不死人也会用弓箭了?隔日该差人给几位掌门递个信,该防。”
阮重笙深呼吸,谦逊道:“那师兄可别忘了附上我的名字,笙笙不才,还能在各位前辈面前露个脸。”
这两人一来二去几句,一旁的贺摇花黑了半张脸,没好气道:“那你说,这东西该怎么处置?”
释尤道:“贺公子,伤口要紧。”
他这样一说,贺摇花倒是不好直接驳面子了,虽说他作为不少人背后议论的“野孩子”,四处奔波也伤惯了,但有药在手,省了血腥黏腻,又何乐而不为呢。
他凉凉道:“释尤师父,你也知道我手笨,不妨帮帮忙?”
他本是随口一句,释尤却老实点头上前,在贺摇花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就将头颅接过搁在地上,安安静静上起药来。
贺摇花:“……”
有人上药了,没新鲜头颅了。
阮重笙已经笑得直不起腰,往晋重华身上一靠,“可笑死我了,我第一次见有人降得住花花!”
正明面嘲笑暗看热闹的阮重笙被贺摇花扔过来的飞镖给逼停了嘴,确认晋重华是纯围观的样子以后,大大咧咧道:“其实这东西也不是非杀不可,探查清楚他的出现才是关键。”
说着,他取下腰间乾坤袋,探手进去摸索,须臾片刻,摸出了个绣着鸳鸯戏水的一看就像是出自某位待嫁姑娘之手的青色绢帕,放回去后又摸出一簿账本,晋重华眼尖看见了上头的“欠账”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