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东击西,跳窗夜袭,什么毛病这是。
阮卿时打开那只手,“出息了。”他本是老父亲般似是而非的抱怨,落在易山岁眼里,倒是滋味万千。
此时正是隆冬,寒气逼人,阮卿时却衣衫单薄,赤足踩在冰凉的地面上,任由寒意刺骨,“愿意跟我谈谈吗?”
易山岁脱下外衫,披在他身上。
其实他也没着什么厚衣,这天九荒看来污浊不堪的血统倒有个最大的好处:不惧冷。
灵气护体毕竟是对自身的折损,这种血统优势反而是羡慕不来的。
阮卿时显然知道,捏了捏他的手掌心,意味深长道:“很暖和。”
他拉开被衾,“别回去了,这么多年不见,跟我一起休息吧。我看看你。”
易山岁呼吸一窒。
他什么意思?他知道了什么吗?还是某种默认?千回百转的心思啊,出口也就一句几不可闻的:“好。”
他们都默契地不提长恨佛庙里的事。抵足而眠,又有些同床异梦的心思。
“你在并修双道?”平缓的呼吸声里,阮卿时突然问。
易山岁合着眼睛,“嗯”了一声。
“你不适合修阮家功法。”阮卿时认真道:“你是云天都的人,你的血统和天赋都在修魔上,继续习灵法只会……”
“可那是你教我的。”易山岁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头顶的镂花。
他心里这样想,也这样说了:“你真的不记得了。”
阮卿时一时哑然。
“……你对那些姑娘……”
“我原本没想害任何人,是别人逼我的。”
阮卿时抬手,覆上青年赤红的眼眸,叹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最好不过了。”
“人各有志。”
呼吸声继续趋于绵长。
第二天的阮卿时没有异样。
易山岁醒来时,一睁眼就看到了某张牵念了十年的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下意识抬手,心理想的是:“不错的梦。”
“醒了?”阮卿时趴在榻上,笑吟吟地把他瞧着。
那只手忽然一顿,易山岁愣怔间意识到一个问题:“不是梦。”
原就不常有梦,也从未梦眼前人。
阮卿时当然听不见他的心声,起身披衣,“七叔来信,速归。”
易山岁坐在他原本趴着的地方,垂眸,“你要杀我?”
阮卿时没回头,看不清神色,“你把阮家当什么?”
一顿,笑了笑:“又把我当什么?”
“……”
易山岁心里道:“当成你不会希望成为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