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重月瞪向说话的师弟,“你知道什么,大哥素来稳重,只是于修道一事上苛刻了些。”撇嘴,“……好吧,是很苛刻……欸三哥,你若去时天府,我们就可以一起修习啦。”
一旁立刻有人道:“恭贺三师兄。”
阮重笙面上嬉笑过去,心道:“这蓬莱……无怪乎能让那个老不羞都惦念这么多年。”
待得越久,越觉得像一个家门。
家与门。
大概一个人对一个地方的好感就是慢慢累起来的。原本的憧憬与向往,到亲历的温暖和善意,护着他的短,把他那颗金刚不坏心当玻璃捧起来,这样的一个地方……真好。
然后好日子也没安逸多久。
蓬莱门蓬莱门,怎么说也是个门派,是修炼的。
阮重笙一连好几天给拎去重新练基本功,也终于见到了他的二师兄。
但这位是来督促他的。
“腰挺直。”
“啪——”的一声,树枝不轻不重地打在他腰间,晋重华敛了敛绣着青竹的袖角,凉凉道:“这个也要我教?”
扎着马步的阮重笙忍辱负重,想起了当年夕阳下裴回铮一边喝酒一边说的话:“哎呀,这些东西都没用,你自己看着练练,就当玩……哎呀腰不用挺那么直,不疼吗?”
天道好轮回,该还的……迟早得加倍。
阮重笙也没想到他自八岁入道,十岁得弓,十二双剑,十年之后……还能给人逮到瀑布下头,脱了外衫扎马步。
晋重华手上握着的树枝还是从他院子里捡的——今早引阳上君亲自来捉人的时候在院子角落里遇见了心仪的树枝,就给捡了起来抽他——而且阮重笙隐隐觉得,这个树枝怎么有点眼熟?
厉重明在一旁,也没忍住笑了一声。
当然,被挑毛病是真的,但阮重笙的基本功肯定也基本到位了。
——他有毛病的几个地方,都是那种无伤大雅的,或者说是裴回铮当年自个儿修习时最讨厌练的几个地方。
厉重明道:“听师尊说,当年师叔最不爱扎马步和踩桩。”
不仅得必须腰挺直,下盘稳,他们的师爷也是个有想法的人,叫几个小师弟拿徒弟们自己最喜欢的器物顶他们脑袋上,动一下碎了就由怨不得人了。
打碎了无数宝贝并且给师父他老人家踹了无数次的裴回铮想起马步都恨得牙痒痒。
阮重笙也是很无辜。
折腾了一阵子,总算如两位师兄的意了。
旁观的厉重月心有余悸:“他们太狠了……我当年学这些,就还不如你一半呢。”
在外人看来,阮重笙其实练得相当好了,这两位难免有些鸡蛋里挑骨头的嫌疑。
阮重笙笑着摇摇头,甩了甩头发上沾的水珠。
素湍绿潭,回清倒影。悬泉瀑布,飞漱其间。
青山绿水见,少年人的笑意竟比日光还要灿烂。
“人外有人嘛,不能自满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