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回复潇洒从容,似正憧憬即将来临的山林之乐,随口问道:“有‘丹王’安世清的回音吗?”
支循道:“我正因此事而来,安世清那边没有消息,但他的女儿此刻正在建康,还来探望我。”
谢安动容道:“又会这么巧的。”
支循道:“她得乃父真传,不但精通医术丹道,且剑法已臻上乘境界。我向她提及燕飞的情况,她似是晓得燕飞这个人,还追问他的长相。其的性格有点像她的爹,对世事一付莫不关心的态度,今趟不知何事会令她远道来建康呢?”
谢安皱眉道:“你身为她长辈,难道不可以问上一句吗?”
支循哑然笑道:“长辈又如何?她有种不染一丝杂质、不沾半点俗尘的气质,令你感到若她不愿说,问也是白问,所以当她问及燕飞的长相外貌,我才会特别留意起来。”
谢安笑道:“算你没有失职,若你不是这种人,怕她也不会来向你请安问好。言归正传,她对燕飞的情况有甚么话说?”
支循道:“她一句话也没说,只道她有事须到丹阳,两天后回来会随我到这里见见燕飞。至于安世清,她说连她也没有把握可在短期内找到他。”
谢安兴致盎然的道:“凭着是安世清女儿的身分,已足使我想见她一面,看看她如何脱俗超尘,不食人间烟火。”
燕飞呆看紧闭的大门,这所没有传出任何声息的宅院,位于阳春巷尾,屋后就是长流不休的秦淮河。
宋悲风回到他身旁,道:“我找人问过啦!屋内只有一个孤独的老头儿,终日足不出户,见到人也不会打招呼,‘独叟’的名字起得相当贴切。”
燕飞解释道:“我是受人所托来见他的,嘿!宋老哥……”
宋悲风拍拍他肩头,道:“我明白的,你去敲门吧!我会躲起来哩!”
言罢去了。
燕飞踏前两步,拿起门环,结结实实的扣了两记。
敲门声传进树木深深的宅院内去。
苦待好一会后,燕飞见没有任何反应,正犹豫该再敲门,还是悄然离开,一把沙哑苍老的声音在门内响起道:“谁?”
燕飞心中一懔,此人肯定武功高明,自己一点感觉不到他来到门子另一边。忙干咳一声以掩饰心内的紧张情绪,道:“老丈是否独叟呢?我是受人之托来见你老人家的呢!”
隔门的人沉默片晌,沉声道:“谁托你来?”
对方似是很久没有和人说话的样子,惜话如金,口舌艰难干涩,平板无味。
燕飞大感不是味儿,不过势成骑虎,硬着头皮道:“是太乙教的荣智道长。”
那人立即破口大骂道:“竟是那猪狗不如的畜生,给我滚!”
燕飞反感到轻松起来,因为“丹劫”已给他吞进肚子内去。荣智虽非甚么好人,自己终是有负所托。假如独叟开口便问他有没有为荣智带东西来,自己当不知如何是好。在现今的情况下,能否问清楚“丹劫”的事已属次要。且说不定荣智只是想借「丹劫」来害独叟,他燕飞反替他受了此劫。
燕飞耸肩道:“老人家请恕我打扰之罪。”
正要掉头走,独叟又隔门叫道:“我和他早断绝情义,他还着你来干啥?”
燕飞又走回头,隔门叹道:“此事一言难尽,荣智已作古人,临终前托我把一个小铜壶带来给……”
“咿丫!”
大门洞开,现出一个又矮又瘦;干枯了似的披着花白长发的老头;不过他满布皱纹的脸庞上深陷下去的眼眶所嵌着一对眼睛;却是精芒电闪。他的高度只来到燕飞下颔处;可是却有一股逼人而来的气势;使燕飞感到他绝不好惹。不知如何,燕飞更感到他浑身邪气,不像好人。
独叟摊手道:“东西呢?快拿来!”
燕飞不知该生出希望还是该自疚,对方显然清楚“丹劫”的事,所以只听到铜壶两字;立即晓得是甚么一回事。
苦笑道:“此事一言难尽,老丈可否听小可详细道来。”
独叟双目一转,拍额道:“对!进来再谈。哈!这畜生倒收得紧密,临死前才肯还给我。”
燕飞随他进入院内,心情更觉沉重,若他晓得“丹劫”给自己吞进肚内去,不知会有如何反应。他首次后悔来找这怪老头,但最不幸的是他却乃自己能想到的唯一希望。
院内积满厚雪,屋宅三进相连,墙壁剥落,如不是晓得独叟住在这里,会以为是给荒弃多年的破宅。
独叟喃喃道:“他是否把铜壶交了给你呢?有没有吩咐你不要拔去壶塞?”
燕飞道:“确是如此,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