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说现在,梅长歌觉得自己半个身子都是麻木的,仿佛快要失去知觉了。
与生俱来的第六感告诉她,柴房里不是只有她一个,还存在有别人的气息。
是敌是友,闭着眼睛的梅长歌,那是真的分辨不出,只好继续闭着眼睛装昏迷,直到那人艰难而缓慢的爬过来,试图用牙齿解开捆住她的麻绳,梅长歌才确信,这个人,不是敌人,起码和老村长不是一伙的。
危机时刻,哪里顾得了谋划周全,再拖下去,楚青澜那边,恐怕就真的要大开杀戒了。
于是,梅长歌只能非常“不情愿”的睁开双眼,准备同那人好好的谈一谈人生,顺便结个盟什么的。
怎料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血肉模糊,几乎辨不出人形的“生物”。
如果不是那双尚且灵动柔和的眼睛,梅长歌怕是要惊得跳起来,高呼伽椰子了。
“你醒了?”雪竹抬起头,难以置信的说道。
这几年,雪竹呆在叶家村,见过好多中了老村长特效迷药的人,是如何一步步的放弃挣扎,从满怀希望,到逐渐走向绝望和疯狂。
那药效真的是太强了,即便是正值壮年的男子,不睡上个天,也无法清醒过来。
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啊?
“醒了。”
大抵是因为,梅长歌此刻身处敌方大本营,属于一个不知死活,自投罗网的人,老村长对她,还是比较客气的,好歹没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试图堵住她的嘴巴。
所以,梅长歌虽然行动不便,但话还是能勉强说全乎的。
“那你快走。”雪竹用头拼命拱了拱梅长歌的身体,催促道,“趁着现在没人,你赶紧走。”
雪竹伤的很重,即便说话的时候,用了十二分的力气,梅长歌听到的,仍只是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破碎片段。
“我没事,你不要着急,我有事情要问你。”梅长歌努力挪动着身体,以便让自己躺的稍微舒服一点,“叶家村抓到成年男子,一般会怎么处置他们?”
“做苦力。”雪竹仰着头,眼神迷惘的说道,“修地牢。”
“好吧。”梅长歌又挪了挪身子,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能告诉我,他们可能在哪里吗?”
雪竹的话,让梅长歌猛然意识到,她先前在村中所见到的,很可能仅仅只是凤毛麟角,还有无尽的黑暗和恐惧,在等着她去探索。
“地下。”接连说了两句话,雪竹的声音,已经有些气若游丝了,“你救不了他们的。”
“人不自救,何以被救?”这个时候,梅长歌当然不会反驳雪竹的话,况且她说的亦是实情,于是柔声劝道,“你放心,大家都会没事的。”
问清楚了状况,梅长歌默默的在心中衡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当即决定放弃,她压根就不是和人动武的那块料,别没事闲得慌,给别人添麻烦了。
其实楚青澜和叶缺的状况,远比梅长歌想象的要好。
他俩都是身经百战的主,这点小麻烦,还真难不倒他们。
地牢中,密密麻麻的,像是一个连着一个的蜂巢,里面挤满了人,大多是女人和孩子。
孩子年岁都很小,有些明显是刚出生的婴孩,身上还挂着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褐色血迹,头发湿漉漉的,也没人照料,只一个劲的哭着。
分到楚青澜和叶缺的活计,是打扫产房。
说是打扫产房,其实更像是收尸。
以大秦简陋的卫生生育条件,生孩子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更妄论是这种生法,死亡率简直是高得离谱。
楚青澜和叶缺面面相觑的看了一眼彼此,立时讳莫如深的点点头。
说白了,整个叶家村,就是一条“生生不息”的产业链。
除了通过绑架、诱拐等方式,直接获得孩子的来源外,他们还采用直接“生产”的方式,来解决货源短缺的问题。
在这里,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亦或是懵懂无知的孩童,他们都被当做牲口一样,待价而沽。
楚青澜抬着尸体出去的时候,正巧路过一个小小的蜂巢,一群人围在门口,笑嘻嘻的往里面张望着,间或不断传来女人声嘶力竭的尖叫声,想来也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缺恨得牙痒痒,额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恨不得立时砍了这些人,方能平息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
“别发疯。”楚青澜按住叶缺蠢蠢欲动的双手,用气声说道,“你要相信梅长歌。”
楚青澜言下之意,非常浅显,现在出手,只能救赎一人。可如果时机得当,这里的人很可能都能得救,孰轻孰重,楚青澜希望叶缺能掂量着来。
他们进村前,用特殊的通讯方式,向在外围等候支援的大部队通告了叶家村的情况,并且约定,若超过十二个时辰,没有再次获得可靠的消息,便可里应外合的冲进来,杀他们个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