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靖边侯府
玉兔东升,暮色沉沉。
一队近百人的重甲侍卫在侯府园林小径之中穿行,厚重而整齐步伐惊起林中飞鸟无数,手中长戟在矫捷的月光下寒光四射。
在这百人最前方,云无天牵马徐行,其整个脸都掩藏在铁盔的阴影里,看不清神情。在其身后一满脸横肉的大汉紧紧相随,怒睁的虎目之中凶光四溢。
一路无话,在绕过一泓清潭、许多假山之后,百余人已临近云无悲寝殿。
到了此处,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声远远传来,那满脸横肉的汉子眉头不禁蹙起,肌肉虬结的手臂不禁放在了腰间大刀之上。
只是他隶属于府中秘境卫戍营,虽尊为秘营军候却也不得无故出入府中秘境,对于侯府之事知之甚少。怒气方起,眼角余光却撇到这位颇受器重的‘天公子’行进的步伐不知不觉间已愈的缓慢。
汉子当即看似憨直的朗声笑道:“座令我等围了这片寝殿,某家可是立下了军令状,不知公子何意?”
“何意?”
一声轻笑在夜幕之中响起,云无悲步履骤停,身后百余侍卫亦缓缓停了下来。
“座有令,无天不得不从。不过如此施为终归是伤及兄弟情义,你既已立下军令状,这份功劳云某便拱手相让又何妨?”说着,朗逸的面容荡起一抹笑意,牵马退至石径一侧,抬手示意汉子先行。
“既如此,某家恭敬不如从命!”
汉子眸中凶光愈浓,抱拳大笑一声,正欲带人策马扬鞭,便见一道凌厉的剑芒在身后乍现,剑气划破石径,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大汉身后地面石屑四溅。
“这百人乃是受云某节制,你立功心切,自去便是。”
云无天冷笑一声,收剑入鞘,好整以暇的探去烟尘,再无言语。
“你!”
不远处,那汉子猛然怒气升腾。
思虑片刻终是强忍下来,也不再去看云无天,手掌猛然拍在马背之上,彪悍的人影腾空而起,几个闪跃便消失在了沉沉的暮色之中。
片刻之后,只见那片琼楼殿宇之内一阵光华闪烁,尚未有声音传出,便彻底沉寂下来。
云无天也在此刻收回目光。
眸中复杂之际的神色一闪而逝,此刻在他的感知中,那修为达金丹境的汉子气息弹指间便已彻底消失无踪。而那掩映在夜幕之中的殿宇轮廓,赫然犹若久眠骤醒的远古巨兽一般,望之便令人心悸。
沉沉叹息一声,云无天挥手令身后百余侍卫丢盔弃甲,而他则伸手摘下头上铁盔,抱在怀中,推金山倒玉柱轰然跪在了这片殿宇之前。
。。。
几乎同一时间,侯府一处大殿之中,此间生的种种纤毫毕现的出现在了一座玉璧之上。
就在这极尽奢华的殿内,檀香袅绕,犹若云山雾海一般。
“糊涂!”
当玉璧之上,云无天轰然跪地的瞬息,殿内诸人之中抢出一人,大惊失色的跪倒在地,对着殿内上七人连连叩,焦急的道:“各位老祖容禀,天儿在凤阳时屡受惊吓,此时定是癔症了,孙儿这便将他带走——”
一片凝滞之中,气氛骤然紧绷,满殿静寂。
过了许久,一声叹息传来。
“无妨,天儿素来聪慧,此举必有深意。只是可惜了烈武和无悲那孩子,哎。”
云浩程紧闭的双目睁开,深沉的目光落在玉璧之上,眉宇间扼腕之色更浓,:“无悲强掘渭水,放出惊世大妖,给玄阴圣宗为祸不浅,玄阴那位欲诛之而后快。可终归是我靖边侯府嫡脉,我等于心不忍,但为阖府上下三千口性命计,徒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