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双看着床,身体却没有动。“没遇上什么人,没有新朋友。只是我不太适应大学生活。”
“为什么不适应?”陈智明又拍拍旁边,“来,和爸爸说说。”
陈双还是没动,他眨了眨眼,伤口不怎么疼了,看来自己确实是挺牛逼的,受伤都不害怕。“就是……我不喜欢那个大学,我也不习惯大学的节奏。我想回高中再学一年,因为……我成绩还不是很好,我觉得……”
“来,有什么事和爸爸好好说。”陈智明再一次拍拍床,“大学都是什么节奏,让你这么不适应?”
走到床边就两步,陈双犹豫了几秒才过去,轻轻地往下坐,屁股刚沾到床边就想要站起来。“没有什么不适应的,主要是我不喜欢那个大学。我也不想学跳高。”
“是不是学校里有人欺负你?”陈智明问。
陈双摇摇头,每一下都很小心,汗水顺着后颈往后背流淌,淌过他后背那块胎记。“没有,没有人欺负我。”
“那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陈智明说,再转过身,用两只手捧起儿子的头,转向自己的时候掀起了刘海儿,“眼眶都青了,是不是又和别人打架了?”
“嗯。”陈双想要点头。
“都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要这么冲动。你上高三的时候说想当运动员,爸爸支持你的梦想,现在你又说不适合自己,爸爸怕你是因为打架所以不想上学。”陈智明开始检查陈双的眼眶,青紫色在褪去,证明不是新伤了,“还有一道口子呢。”
“爸,对不起。”陈双稍稍点了下头。
“没事,打架就打架,男孩儿哪有不打架的,只是别再伤着脸了。”陈智明的手指碰了下那个伤口,再抚过那一大块胎记,“是不是因为这个……被同学排挤了,所以想要退学?”
陈双摇摇头,眼睛一直往下看着,被扒开的发根已经长出了黑色。“没有人欺负我。”
“如果有人因为这个排挤你,不要在意,别人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你当耳旁风就行了。”陈智明翻看了一下发根里的颜色,叹了一口气,“家里人是不会在意,但如果你实在在意,就去找个可以信赖的医院,手术费爸给你出。”
“不用,不用,我妈也给我钱。”陈双已经站了起来,“我也咨询过医生,不一定能去掉,也有可能留疤。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回屋写作业了。”
陈智明点了点头,他长得精神帅气,四十多岁了相貌仍旧不减当年,两个孩子的长相也吸取了他的优点。“去吧,早点休息。现在是大学生,不用像高三那么忙了吧?”
“也忙,我大学留作业挺多的。”陈双朝着门口快步走去。
“你弟弟最近怎么样?还是和以前一样吗?”陈智明站了起来,背向陈双开始拉窗帘,将深色的窗帘拉满,再打开了床头灯,“他需不需去看看心理医生?”
陈双立刻站住,摇摇头。“不需要吧,我带着他就挺好的。他每天都要去学校早训,每周都要去市游泳馆集训,所以也没什么时间。”
“嗯,你带着他吧,别让他那么怕人。下周有时间了爸爸带你们出去吃饭,也放松放松。”陈智明点了点头,“你们的生活费不缺吧?”
“不缺,不缺。”陈双摇摇头,湿透的鬓角黏着几根染成金色的软软的头发,“那我先陪他写作业去了,爸你早点休息。晚上我做了饭,冰箱里还剩下一些,用不用我再把饭菜热热?”
“不用,我在外面吃完了。”陈智明朝他一挥手,“睡觉去吧。”
“嗯,那我带四水睡觉去。”陈双飞快地转过身,但慢慢地迈着步,每一步都怕踩到什么似的。越走近玄关的柜子,他的脚步越快,最后两步算是踮着脚小跑起来,慎重地拉开抽屉,找到自己藏好的钥匙。
钥匙插进锁眼,陈双将门把手拧动,再拔掉钥匙,进屋,将门反锁。T恤的背部已经湿透,他快速拉开柜门。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陆水抱着被子,耳朵里还塞着耳机,轻轻地念叨着数字。陈双赶紧抱住他的头,将他耳朵里的耳机拿出来,用手掌擦他下巴尖的汗。
“四水?四水?没事了,哥带你睡觉去。”如果不让四水睡着,他就会一直数下去,陈双先把被子拿出来,再铺好他们的床,书桌上还没写完的作业肯定没法再写了。
把弟弟扶出来,四水又变回了小时候的状态,胎儿一般蜷缩在床上。陈双拧开床头灯,将窗帘拉好,等听到主卧室的洗手间响起放水洗澡声,才悄悄地开了门,飞快跑去客厅,捡起落在沙发上的手机,还有那只泰迪熊。
再跑回来,陈双又出了一身汗水。他再一次把门锁上,二话不说地爬上床,用被子将自己和弟弟的身体罩住。
床头灯没有关,被子里是手机灯,一部手机是屈南的,一部是自己的。这时屈南的那部震了震,刚好收到一条新消息。
[屈南:你睡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