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力吉的目光不时地瞟一眼帐门,心里在猜测着,半天没有见到卫慧,她去了哪里?是不是又去见那个病怏怏的什么随州长史了?
哼,那个人除了长得好看些,真不知道卫慧喜欢他什么,一个大男人整天穿着一身素白,收拾的比女人还干净。简直就是一副娘娘腔!
这么想着,乌力吉瞥了身后跟随的一个随从,这个态度恭敬的人,在乌力吉眼中也变得不顺眼了。
这个随从叫赵顼,年龄其实比乌力吉还大两岁,若说切脉问诊,他自不会服气这个契单少年,但论起注射用药,他却只能从头学起。
见乌力吉看过来,赵顼急忙递上一支抗生素,乌力吉伸手稍慢了些,赵顼手中的抗生素已经松了手,光滑的小玻璃瓶子顿时掉到了地上。
赵顼一惊,急忙伸手挽救,但他的动作毕竟稍稍慢了一些,哪里能够抓住疾速坠落的瓶子,他的手抓空的同时,也听到玻璃瓶落地掉碎的清脆响声!
“啪!”
赵顼的手还保持着抢救瓶子的姿势,往前平伸着,眼睛却看着摔碎的药瓶,脸色苍白,竟然被吓呆了。
“哎呀,你怎么摔了药呢?”旁边的卓力格图心疼着百鸟献来的仙药,几步走过来,俯身察看,却也只能望着一地碎玻璃摇头叹气。
“我,我,我不是故意地……”赵顼急得声音都带了哭腔,磕磕巴巴地辩解着。
“你……”卓力格图不是苛刻的人,见了赵顼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你将这些东西收拾了吧。别扎着人!”
赵顼感激地点着头,就要蹲下去收拾碎玻璃,却被一只手扯住手臂。
他心中一颤,这才想起,自己跟着的少年乌力吉还未发话呢。他这时扯住自己,是不是还要追究自己的过错啊?
他有些惶惑地抬起头,却意外地看到了乌力吉的一张带着微笑宽容的脸。
“你不用收拾这些了。来,下边的病号,你给他们打针。我到神使那里去,再领一支药来。”
“我……我能行么?”赵顼手里握着乌力吉塞进来的针管,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够因祸得福。他的眼睛望着乌力吉,只怕眨眼,这个少年就会大笑着告诉他,他不过是一句玩笑!
乌力吉很大度地微笑着,模仿着卫慧的样子,抬手拍了拍赵顼的肩头,鼓励道:“嘿嘿,我刚学时还不如你呢。你别怕,操作的要领,你也都知道了。你做的不一定比我差!”
说完,乌力吉随意地从自己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将地上的玻璃扒拉到一块破布上,站起身又对着赵顼温和一笑,抬腿向外走去。
赵顼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却听到旁边的卓力格图道:“呵呵,一支药罢了,虽然贵重,卫慧神使也不会责怪的。你就不要担心了,还是快给病号打针吧!”
说着,也回头将自己手中的针具交到跟随他的人手中。一边心里还在暗暗惭愧,自己还是不如乌力吉想得周全,遇到事情,也不如乌力吉处理的得当。
卓力格图还在这里惭愧不已,没想到已经走出帐篷的乌力吉又转了回来。
卓力格图正要询问他转回来的原因,就先被乌力吉伸手扯住了衣袖,猝不及防间,他已经被乌力吉拉到了帐篷外边。
“乌力吉,怎么了?你不是去找卫慧了么?”
面对卓力格图的询问,乌力吉神色尴尬地挠挠头发,对着卓力格图嘿嘿一笑道:“卓力格图……刚才摔了药瓶,我也有责任。我怕,我这样去,会受到责罪……要不,要不,你替我去那里再领一支药来?”
看着乌力吉吞吞吐吐的样子,卓力格图咧嘴一笑,说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卫慧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又怎么会为了一支药责罚你?”
他说到这里,见乌力吉学着大楚人,怪模怪样地对着他抱手作揖,笑容更是灿烂,抬手拍了拍乌力吉的肩头,豪气道:“好了,好了……我替你去还不行么!”
乌力吉闻言,喜形于色,抱着拳,对着卓力格图又是一个到底的长揖。
待他抬起身子,卓力格图已经走到了几丈之外。乌力吉看着卓力格图的背影,坏坏地一笑,转身挺胸走进隔离病房。
这边,顾之谦并不知道病房里发生的这个小插曲,他握住卫慧的手,脉脉的目光缱绻着万千柔情,声音中的温柔可以融化最最冰冷的心:“……我的家就在建州,那里青山叠翠,碧水环绕……春日,有云霞一般的花海,夏日,有青葱滴翠的竹林,秋日,有百果斗胜,冬日,有梅林的暗香……慧儿,那里还有许许多多的珍禽异兽,更有数不尽的名药灵物……”
随着顾之谦的描述,卫慧的眼前似乎也展开一幅美丽的画卷。她可以彻底地放松身心,在花海中、在竹林间,在果树下,在梅丛中徜徉……
“卫慧……”
随着一声亲昵的呼唤响起,帐帘掀开,卓力格图满脸阳光地走了进来。
卓力格图的一只脚已经跨进了帐篷,却在看到帐中顾之谦与卫慧的亲昵后,瞬间涨红了脸,僵在当场。
卫慧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微笑着起身,迎着卓力格图走过去。可是,还未等她走到卓力格图的身前,就见卓力格图涨红的脸又是瞬间惨白,他一双乌黑的眼睛,默默地望着卫慧,从眼底泛上来的是浓浓地悲哀……
卫慧也察觉到了卓力格图的异样,她努力地抑制着心中的不安,一边温言问道:“卓力格图,怎么了?”一边抬手想要握住卓力格图的手……
可是,她的手刚刚碰到卓力格图的衣袖,少年却突然歇斯底里地将卫慧的手甩开,眼中骤然间聚集的泪水滚滚而落地同时,大声喊道:“卫慧,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