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儿!别睡!你知道的!千万别睡!撑住!加油!我知道你醒着!”
被送进抢救室前,钱宇灿发颤的声音还在脑中回荡,这让韩再暖更加痛苦。
别说教授韩,她都知道或许睡了就醒不来了,可最大的问题是,不睡,她回不去!
那她到底睡还是不睡?睡了会不会这个身体都熬不过去?不睡,那这个身体到底熬不熬的过去?!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面临这样的生死抉择,就好像炸弹的红蓝线,落水的女友和老妈,她左看右看,头皮发麻。
但很快,她就不用纠结了,不知道是麻醉还是痛昏了,在还没做出抉择时,她就失去了意识。
这也算是一种解脱了……了吧。
……不,没有解脱。
骤然苏醒时,她“盯着”眼前的一片黑暗,心沉到了谷底。
各种器械的声音在周边环绕着,除了器械的滴滴嘟嘟声,还有各种气压阀一样的声音在有节奏的舒张,好像有氧气随着那阀门的声音进入她的口鼻,可她又分明能感到喉咙中正插着东西,还有腰侧、手臂……疼痛像是软刀子磨肉,让她感觉自己可能一动就会被疼死,但下一秒,她就意识到,自己动不了。
她还是那个动不了的教授韩。
头部的剧痛居然下去了点,可对于口不能言的她来说,这肯定不是医生对症治疗的结果,她只能希望对方是从一些检测数据判断出了她的情况,此刻她都不清楚自己是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好,还是希望自己能扛久一点好。
她不敢去细想这时候如果把教授韩换回来意味着什么,或者说不用细想就能知道答案。
此番换魂,将是永别。
如果只是单单结束换魂也就算了,从此大家各过各的,可如果,如果教授韩没撑过手术,那这一换就不是换魂,而是换……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别想了,韩再暖,这不是你该想的。这是教授韩的命,你已经替她承担那么多了,仁至义尽,鞠躬尽瘁……千万别死而后已了。
多纠结一秒都是圣母,说不定人家也在骂你怎么还不回去呢?眼看着都新年了!
对啊,都新年了,该迎接新年了!
你还没见过你的新车,你还想去肖想一下那个大房子,你的新工作在同僚人人向往的南山院!你的未来在今年要翻开新篇章了!
别犹豫了……再犹豫,失去的就不止是未来,还有命了。
“对不起,教授韩。”韩再暖心里呢喃一声,借着规律的心跳监控声,开始努力放空思绪,寻找藏在意识深处的灰区。
刚找到一点感觉,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忽然传来,韩再暖感觉自己的脑海几乎具现化出了一声愤恨不满的“啧”,她的大脑又亮堂了,耳鸣声外,那群脚步声竟然涌到了她的身边。
“你们看,”是个陌生的声音,男人,中青年,语调愤怒,“这么样子,怎么动手术!开玩笑呢?还开颅?!”
“脑子里的东西就是病灶!她身体机能本来是够手术指征的,现在就算达不到,之后只会更达不到。”屈乔的语气居然也很强硬,“动有可能死,不动绝对走不出这里,我建议立刻开颅。”
一阵英文过后,又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听着竟然是狄旭辉教授:“鲍勃说,从人道主义角度讲,这个时候其实不应该再进行这么危险的尝试了,但是我也跟他说了,这个涉及到文化差异,中国人讲的是人定胜天,韩教授还没到绝境,多少应该试一试。”
“狄教授也这么觉得的话,那还是试一试吧,”胡一刀的声音响了起来,“哎,人定胜天,但天有不测风云啊,谁知道这几天的白细胞异常就真的异常在那要命的地方呢。”
“那下午就准备起来吧。”屈乔道。
“你们是不是忘了这是IcU?我现在才是她的主管医师!我不同意!”那个愤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们开什么玩笑,她连脑片都拍不出,还开颅,你们这么搞经过医院批准没?我上卫生部一告一个准信不信!”
“真要告也得赶紧,趁我们什么都没做,这样人走不出去就是你的事儿了。”
“屈乔你……”
“或者等我们拼一把,拼完了你再告,死活反正都我们担着。”
“我担!”钱宇灿的声音忽然响起,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我占主责,我来担。”
“医院你开的?还是责任制度你写的?你说你担就你担?”屈乔嗤之以鼻。
“哎,老于,这确实特殊情况,你给担待下吧,这手术确实要尽快,再拖下去真的就不能动了。”胡主任应该是在劝那个愤怒的IcU主管,“事情院方和校方都清楚的,也默认了,家属方面现在也听我们的,如果我们再争起来,小韩是真的一点活路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