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连自己药的位置都找不到,”喻沛遥声嘲道,“还想压着我打?”
“……”
阮筝汀刚瞎那两天极不适应,难为他作为房东,却是对房间内里构造和家具位置全然不熟。
那会儿喻沛收拾完阁楼,再把床铺搬上去的功夫,他能把自己手脚磕青三回,末了还心累道:“明明你眼盲的时候,看上去很从容……”
喻沛给他冷敷,边道:“哨兵多五感调试,常有专项训练,会着重模拟听觉和视觉失灵的情况。”
两人莫名其妙开始冷战。
次日一早,向导拒绝去警署当吉祥物,犹在生不知名闷气的哨兵给他留了几盘口味偏甜的辣菜。
阮筝汀吃得涕泗横流,灌了一肚子水后想要补个觉,结果不出意外地又在噩梦里滚过一遭,被医疗机械冰冷的链臂折腾醒。
他带着一身粘腻冷汗蜷在沙发上,颇为神经质地磨咬起自己的手指——
他出问题了,虽然他一直都有问题,但现在比较严重。
自从浅链断开后,他在梦里总是孤身一人,这是近些年从未有过的情况。
*
这几天警署因为婚礼游行那事忙得不可开交,每每下班时天都黑透了。
喻沛跳下悬浮车时还在回语音消息:“他的眼睛还没好,我要再耽搁几天。”
与此同时,沙发上枯坐着的阮筝汀听见什么,迟缓一动,心口沉甸甸地往下坠了坠,手指攥紧了抱枕的一角。
他朝向门口的方向抬起头,片刻后等来瞳锁开启时发出的滴声。
入户走廊自动亮起微弱的暖光,喻沛拂散终端屏,抬眼时瞥见沙发上的那团黑影,步子一顿,纳闷道:“你怎么还没睡?”
“这就睡。”阮筝汀撇开抱枕,趿起拖鞋,摸索着返回二楼卧室,顺便给某人顺了下毛,“晚安。”
喻沛不自在地淡声应嗯,鹩莺从他帽子里飞出来,跟上楼去。
*
当晚,喻沛是被络丝盘醒的。
阁楼像是溶化在白蒙蒙的菌地里,三角屋顶络丝横结,连天窗都被封上了,无数透明粘液要坠不坠的,正跟着向导的脉搏频率缓慢起伏着,像是累卵之间,胚胎齐齐跳动的心音。
他拧眉挣开络丝,顺着间或一亮的菌路匆忙下到二楼,拐进卧室,自一片藻荇似的絮状精神力里,挖出了小腿犹在抽筋的向导。
——对方巢化症复发了,这么说也不准确,毕竟始终没有治愈过。
阮筝汀撑开眼缝认出来人,勉强指向床头柜底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