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罗家楠带回的信息,林冬背过手,习惯性碾动拇指和食指。唐喆学在旁边看着,知道他这是又开始转脑子了。他们都认可罗家楠的判断,基于实务经验,针对同一受害者进行反复多次骚扰的强奸犯确有一定比例。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多发生于上下级,或者有利益瓜葛,甚至是年长的男性和与自己有亲缘关系的女性之间。
第三种老畜生还不少,侵犯目标多见于留守家庭的少年儿童。有时候他们当警察的都搞不懂这帮人的兽欲究竟有多难控制,上到十几岁的青春期少女,下到几个月的女婴,就他妈没这群王八蛋下不去的手!这号人别让他们碰上,碰上了绝不给一口好果子吃!
而林凯茹和卞钰之间,显然不太符合这三种常见的情况。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卞军一直在支付他们母子俩的生活费,用金钱来左右她。但也不是很合理,通常来说一次强奸就怀孕的概率不大,而且林凯茹是个护士,医学知识丰富,即便是遭受了侵犯顾忌多方面原因而选择隐忍,事后的避孕措施必然是会做的。但还是有了林家奇,她生下了这个的孩子,并在混沌与清醒交错的人生中将他艰难的养育成人。
她没有视他为耻辱,恰恰相反,对这个孩子,她倾尽了全部的善良。林家奇被养育的很好,知书达理,细心体贴。那天去市局门口骂赵平生,他后来跟陈飞说那是自己这辈子第一次骂脏话,实在是气不过所致。后来陈飞还说,也就自己没闺女,要有,真乐意让丫头嫁这样的小伙子。
当时赵平生就在旁边听着,听完没言声,自己跟心里叨叨——我要有闺女,我特么闭眼之前别想有人娶她,全世界肯定没一个男人能配得上!
“罗家楠。”沉思许久,林冬忽然出声打断罗家楠与唐喆学的闲聊,“你说,卞钰会不会手里还捏着林凯茹什么把柄?”
把柄?罗家楠凝神微思,顺势摇了摇头:“不该吧,反正听我们陈队那意思,林凯茹是个挺正的人,能有什么把柄让他攥着?”
林冬微微眯起眼,朝唐喆学招招手示意他过来,随即附耳轻声说了句什么,就看唐喆学的耳根子倏地涨红,连忙摆手:“不行不行,这哪能跟楠哥说啊!我还要不要脸了?”
罗家楠一头雾水:“不是你俩这干嘛呢?”
“哦,我刚和二吉说,让他告诉你个自己的小秘密,他不肯。”林冬微微一笑,“你看,谁都会有耻于让他人探知的隐私,即便是再正的人,某些生活中的习惯或者私密的举动,肯定是打死也不希望被其他人知道。”
罗家楠眨巴眨巴眼,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唐喆学:“二吉,你有什么秘密不能跟哥说?”
“哎呦那可多了去了。”唐喆学心说我可没你脸皮那么厚,把隐私当狗粮散。
“咋的你抠完鼻子往嘴里塞?”
“你可真恶心。”
“上完厕所闻手指头?”
“楠哥你够了啊!”
“我就想起什么来问什么嘛,你看这还急眼了。”
“你俩都闭嘴,”林冬一抬手,打断他们不合时宜的逗贫,“鉴于卞钰是个惯犯,可迄今为止从没有人站出来钉死他,所以我认为,必然是有比上法庭陈述强奸经过还要难以面对的事情,逼得这些姑娘们缄默不言……钱不是万能的,不是所有人都能用钱摆平。”
罗家楠和唐喆学一起陷入沉默——比上法庭陈述事发经过还要难以面对的,能是什么事情或者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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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会是被拍照片了?或者,录视频?”
高仁听罗家楠跟祈铭那叨叨,举手示意发言。最近罗家楠明显是闲的闹腾,一有空就跑法医办公室里泡着,真当自己是朵花,来回跟祈铭眼前晃悠。给祈铭烦的,恨不能拿电蚊拍拍他。
“小高同学的思维很活跃嘛,值得表扬。”罗家楠边说边接了高仁一大白眼,咧嘴笑笑,随即恢复了正常语调:“是有这个可能,所以林队现在琢磨着,能找个什么由头搜查卞军和卞钰的住处。”
祈铭疑惑的看着他问:“他们会把这些东西放在家里?”
“一般来说,这种东西必须得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或者藏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罗家楠难得正经,“就我认识你之前办过一起案子,有一变态,到处偷拍女的上厕所,针孔摄头那会好几千一个,他买了二十多个装女厕所里,到他家去搜查的时候,我勒个去,九台电脑,硬盘里全都是满的……我跟你说就那几天看证据的时候快给我眼睛看瞎了,得特么一礼拜没怎么吃下过饭。”
“上厕所有什么好看的?”高仁嫌弃皱眉。
“要么说是变态呢。”罗家楠嗤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弓身靠近高仁,神秘兮兮的,“要不我找哥们说说,哪天分局扫黄的时候让你跟着去一趟,保准是大开眼界。”
高仁的包子脸立时鼓成发糕,严词拒绝:“我才不去呢!我一法医凑那热闹干嘛?”
祈铭抬手朝他身上丢了根笔,一脸的不耐烦:“罗家楠,你是不是闲的啊?别跟高仁那逗贫了,让他专心干活,老韩那送来的法医门诊检样这礼拜必须全出结果,今天都周四了。”
弯腰从地上捡起笔插回到祈铭桌上的笔筒里,罗家楠挪屁股坐到祈铭的办公桌边,对着媳妇无奈挤出丝苦笑。是,闲的闹腾。说是对接悬案组,可在外面跑的活儿林冬不让他去,现在又没新线索可跟进,然后组里的案子呢,谁都不让他插手。他这一下午是从悬案组晃悠到重案组、又从重案组晃悠到法医办,走哪都人嫌狗不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