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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第1页)

亚森的商铺,是他每天必要光顾的地方,每每蹭上几口猫尿,他便骑上老马,领着缺半拉耳朵的老狗,优哉游哉地云游四方,到了东家吃东家,到了西家住西家。

老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作为当家人的阿斯哈尔,只得打发他去看护草场,那活儿轻省不说,还能挣几个工分,省得他无所事事,到处去丢人现眼。

第二章(2)

这一日,阿勒腾别克溜达到东山沟,远远就瞧见毡房前架起了烧奶酒的大木桶,他嘿嘿一乐,嘬嘬牙花子,一拨马缰就到了黄毛儿的毡房前,寒暄几句后,他便歪着身子往花毡上一躺,耐心等侯奶酒出锅的时刻。黄毛儿是牧场出了名的吝啬鬼,见阿勒腾别克不请自到,他心里就先敲起了鼓。奶酒是准备偷偷驮到屯马镇去卖的,一公斤就是两毛五分钱,他自己都不舍得尝一口,那还舍得给别人喝呢。这个阿勒腾别克偏不知趣,吃罢了晚饭,还不见主家上酒,他索性就将腰带留在角落,明白无误地告诉主家,我今晚就在你家过夜了,摆出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黄毛儿有苦难言,只得将烧好的奶酒暂存于木桶之中,早早钻进了被窝。那曾想,阿勒腾别克半夜起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掀开木桶,美滋滋地痛饮一顿,拔腿溜之大吉。

先不提黄毛儿一觉醒来,发觉木桶里的奶酒少了许多,便跳着脚如何破口大骂。单说酒瘾发作,一夜没睡踏实,又灌了一肚子奶酒的阿勒腾别克,走出一截路后,就晕晕乎乎地支撑不住了,他吃力地翻下马背,便倒头躺在路边的石板上呼呼大睡起来。太阳晒到屁股的时候,他被一阵突突突的声音吵醒,一辆推土机在离他不远的草场里,推起一个个的土包,跟前还有几十号人,挥镐抡锹干得正欢。他揉揉眼睛,站起来大声喊道:“喂!你们是干什么的?”

一个大个子走过来上下打量打量他,没好气地说: “你是干什么的?”

“你们不能挖我的草场。”阿勒腾别克上去就夺大个子手里的十字镐。

“你的草场?那你喊它一声,看它答应不。”大个子说着,轻轻一搡就把阿勒腾别克推一个跟头。

阿勒腾别克爬起来,干脆跑过去趴在推土机前面,司机无奈只好踩住刹车。那个大个子来了脾气,他把司机哄下车来,自己往驾驶室一坐,嗡嗡地轰几下油门,气咻咻地说:

“我还不信了,狗怂货,看你起不起来?”

阿勒腾别克趴在那里纹丝不动。

“好,有种你就别起来。”大个子加大马力,连草皮带人一起推向前去。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缺半拉耳朵的黄狗,一跃跳上驾驶台,凶猛地扑向大个子。只听一声惨叫,大个子抱住鲜血淋淋的胳膊,从另一个门翻滚而下。好汉不吃眼前亏,见此情景,阿勒腾别克翻身上马,赶忙回去报信去了。

…………

第二天一早,喝过早茶,郭明达和阿丽亚正要动身,古努尔却端来一碗酒,郑重其事地说:“郭大夫,喝了这碗上马酒吧,你们会一路平安的。”

“不喝难道就不平安了?哎哟,我的头这会儿还疼呢,你就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回吧。”

“你冒那么大风险,救了我们娘儿俩的性命,到现在我的血管里还流着你的血,我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也拿不出什么象样的东西,让我就用这碗酒表表心意吧。”

“言重了,言重了。”郭明达不得不双手接过碗来,运运气正要往起端,就听门外犬声大作。

阿莱掀开毡门帘,伸进秃脑袋,有气无力地说:“那个酒鬼又来了。”

“怎么说话呢?”塔贴狠狠剜孙子一眼。

话音未落,阿勒腾别克滚下马鞍,跟头绊子地闯了进来,不等他开口,前来送行的依曼拜就说:“哎呀呀,这一回你可是没赶上,你瞧瞧,肉没了,酒也没了,连肉汤都喝光了。”

阿勒腾别克不理那个茬,他从圆桌上端过一碗热茶,一股脑倒进嘴里,这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阿队长,大事不好了,林场的那些人,正在东沟草场修路呢。”

“在东沟草场修路?他们修路干什么?”阿斯哈尔唬地站起来。

“他们说要伐东沟的那一片林子。”

“伐东沟的林子?他妈的,胆子可真不小呀!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东沟那片草场,是霍牧最好的一片草场,因为这块草场与牧二队的草场交界,所以两队之间经常发生草场纠纷。为此,阿斯哈尔没少到叶场长那里折腾。

“妹妹,快给我弄点吃的,都快饿死我了。”阿勒腾别克顺手从盘子里抓起几块肉塞进嘴里。

“你没喝酒吧?”阿斯哈尔质问。

“哎哟,这么大的事,我敢胡诌嘛,你要不信的话,看看这个。” 阿勒腾别克解开衣扣,露出有布满伤痕的肩膀。

“哎哟!你这是怎么了?”阿丽亚问。

“那还用问嘛,肯定是那些人打的。”

阿斯哈尔坐不住了,他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从木栅栏上抽出马鞭,一声不吭地出了家门。男人们默不做声地全都跟了出去。

“孩子,你可不许胡来,不管有多大的事,都要跟人家好好商量,你听见没有?”塔贴大声告诫着,儿子的火爆脾气最是让她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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