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眠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干巴巴地说了句“吴兄真幽默”,摇摇扇子,换了个话题,“吴兄也看得见吗?”
“公子以为呢,”处州土地轻笑两声,不再逗他,“见之即是缘,公子既然能看到,必有他的原因,也未必是坏事。”
“那你说,我能不能看到处西山庙的土地神?”
“怎么,你对他有兴趣。”
“都说这处西山土地神俊美非凡,以前无法,如今既然能看到人家了,自然也想看看他担不担得起这美称。”程眠将扇子合上,插到腰带间,环视着四周,看看有谁符合。
袅袅的烟升起,让大殿中央的金像显得更加不食人间烟火。
处州土地顺着程眠的目光看去,那座金像是程徐当初过来祭拜的时候一同送来的,听说是程徐找名画家画了最俊美的男子,再根据那副画塑了座金身,然而这张脸着实看不出丝毫俊美之处,和他更是毫无相像之处。
处州土地咂了咂舌,“这金身真丑,你可别被他误导了,处西山的土地神可不长这样。”
“哦?那他长什么样?”程眠背对和他,看着双手合十祈福的人们,对他说,“是不是你这样?我看这大殿上也只有你符合处州土地俊美的要求了。”
“我当你是在夸我了。”
程眠转头去看他,“此庙以灵验著称,我若许愿不中举,你觉得土地神会让我如愿吗。”
“你可以试试。”
程眠转过去对吴叶说:“那烦请土地神遂了我的愿吧。”
这人眼里带着狡诈的笑意,处州土地挑挑眉,“谁许愿是你这样的,怎么也得烧个香吧。”
“吴兄说的是。”程眠说着朝小厮走去。
小厮从刚才起就一直留心着自家少爷,见他过来了,忙凑上去,压低了声音问:“少爷你一个人在哪边说些什么呢?是不是中邪了,要不我回去让相爷给您找个道士做个法?”
程眠一扇子敲他头上,“你懂什么,告诉了我爹,他也是带我来这边。”
他回头看吴叶,翩翩白衣翻滚着金色的叶纹,庙外吹来了风撩起他垂落的青丝,他从袖中取出折子继续翻看,这折子异常厚实,粗略一看得有几十页。
处州土地将折子翻到某页看了看,再一抬头,对上了程眠看他的目光。程眠背光,身形轮廓被西斜的阳光描上了一层金边。
程眠对他一笑,随后差遣小厮给他请了三香,等前面的人都拜好了以后,他上前一掀下摆,跪道蒲团上拜了三拜,处州土地脑中响起程眠的声音:“君何其美,能得君否。”
一片梧桐叶悠悠然地飘进土地庙,处州土地伸手抓住叶柄转了转,细密复杂却又独一无二的叶纹映入他的双眸。
程眠拜好后走到吴叶旁边问他:“吴兄可知我许了什么愿?”
“天机不可泄露,你自己知道就好。”
程眠忽然凑到处州土地耳边道:“若事成了,我就来庙里当庙祝,陪你一辈子。”
“……”处州土地什么也没说,将手里拿着的东西递给了程眠。
一枚雕成了梧桐叶状的玉佩,其叶极薄,叶齿微黄,主脉末端打了孔,锦绳从中穿过打了两个结将它固定住。
“这……”程眠拎着穗绳,对着阳光转悠了两周,精细的线条在他脸上掩映。
“小玩意儿罢了,不嫌弃就收下吧。”
程眠笑了一下,将玉佩系上。
“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吧,不然这山间野林的,怕是要撞上不少东西呢。”
程眠猛得想起了自己来这儿的原因。
唉,想到这个就头疼。
他低眉垂目,扇柄一下下地敲打着手心,“吴兄有办法能让我不看见这些东西吗?”
处州土地神色淡漠,“你能看见就是你的缘分,不用想着去逃避。”
程眠的视线描过他的脸,“也是,要是看不见他们了,说不定也就见不到你了。”
程眠忽然伸手抓住吴叶的手,将折扇放到他手上,“此次科举过后,我会再来的。”说完也不等他答话,招呼了小厮就走了。
处州土地暂且收回折子,将折扇展开。
扇的一面画了幅山水画,仔细看能看见上面有座小屋,屋前站了两个人,一个人画了脸,另一个人没画脸。
反面题了首诗,诗云:“众生言尔若宸宁,书卷万千犹不及。大殿金像拥众望,山间梧叶落空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