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乐的计划中确实有最后遁走的一环,只是此时贴墙而坐的两个人,在先前的灿烂里,已经爆发出了所有的能量,没有给自己留下一丝力量与后路,他们已经没有实现最后计划的能力。
当然,如果先前他们不是如此全情投入,壮烈厮杀,也不可能在如此森严的防御面前,真的做成了这件事。
许乐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镯,苦笑了一声,却又是剧烈地咳了起来,咳出了两滩血水。
两个人抬头互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释怀地笑了笑。
……
大楼内外,此时不知道有多少全副武装的战斗人员正在布防,不远处,已经隐隐能够听到武装直升机的轰鸣声。
警察总部和联邦调查局的探员们,此时已经从宪章局方面,确认了麦德林议员的生死,所以他们并没有选择马上强攻,而是守在了屋外,想选择一个尽可能保险一些的方法。
“暗杀当然要用狙,你小子只知道大刀阔斧地杀进来,害得小爷我要陪着你送命,你说你该怎么赔我?”施清海一面咳着,一面说道。
他那张俊俏英秀的脸庞上满是血污,左颊部位有一道凄厉的伤口,看上极为狰狞。
许乐看了他一眼,困难地笑了笑。此时他大概已经确认白玉兰那边出了问题,自己被那家伙害死了,施公子却被自己害死了。
“既然把你害死了,那我就赔你一个儿子吧。”许乐低头抹着唇边的鲜血,微笑着说道:“你大概还不知道,邹郁给你生了个儿子,叫邹流火,没生理缺陷。”
此言一出,施清海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眯着眼睛,看了许乐很久很久,才确认这个家伙不是为了安慰死之前的自己,而编造出来的假话,所以他的心脏忽然加速地跳动起来,激动之中多出了一抹温柔与娇羞。
“真的?”
“假的。”
施清海沉默了很久,开口说道:“可惜我一直不知道。”忽然间他展颜一笑,笑了两声:“不过这说明小爷我确实很生猛啊,居然能一枪中的。”
许乐想笑却笑不出来,连声咳嗽。
施清海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然后用颤抖的手摸出了一包三七牌香烟,哆哆嗦嗦地点燃,一点儿没有他先前狙杀四方的稳定与冷静感觉。
他用力地吸了两口,然后用颤抖的手臂递了一根过去,发现许乐没有接,这才注意到许乐的右手腕已经扭曲,而左臂上也有几处伤口正在流血。
施清海摇了摇头,将一根香烟塞进了许乐带着血水的嘴唇里。
“你真不该来。”他说道。
许乐叼着烟,含糊不清说道:“想来也就来了。”烟灰掉落,混入他胸前的血水中。
施清海眯着眼,看着这间办公室,注意到墙壁挂着一幅画,画的是大写意泼墨荷花,风格淋漓而且凌厉,都说画写心意,他不禁有些不解,喃喃说道:“麦德林这家伙,哪里来的这么多磊落之气。”
许乐艰难地抬来头来,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想到先前麦德林在门后说的关于良心的话,也生出诸多不解。
他这时才想起来,先前杀死麦德林的那支笔,还一直紧紧地握在左手中。他松开手指,任由那只沾着血的笔滑落地面,说道:“我就是……用这支笔,杀的他。本来想着如果你能逃出去,就留……给……你做纪念。”
“别想好事儿。”施清海伸出手,困难地抓起了那只笔,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忽然说道:“不知道政府能不能允许我把这支笔,留给我儿子当遗产。”
“别想好事儿。”许乐叨着烟,低垂着头,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邹郁……没找别的男人吧?”
“没有,我替你盯着的。”
“我怎么感觉有些愧疚,我……找了别的女人。不过我不知道,所以不算错对不对?……哎,你什么时候和她变这么熟了,我和她好像其实都还不大熟。”
“噢,这又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基金会大楼内外,一片森严恐怖,血水弹痕弥漫建筑之内,无数全副武装的战斗人员,正端着枪占据了各通道,将这个房间团团包围,下一刻,他们就会进来,将这个强悍的恐怖分子击毙。
然而令他们如临大敌的这两人,却已经无力再战,就在麦德林议员的尸体旁边,叨着三七牌香烟,含糊不清地聊着一些很无聊的东西。
“我刚才好像听到了钟声。”施清海取下唇中燃烧了一半的香烟,淡淡说道,香烟的过滤嘴上全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