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匣子的一瞬间,云娘险些发出了一声惊呼。
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将匣子紧紧关上,扭头看向周围,确定四周无人,这才将匣子再度打开。
风灯光芒之下,那匣子里面黄澄澄的,是拢作一小堆的金叶子。
云娘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金子,又是欢喜又是激动,连忙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包,将金叶子往里面装。
她常年劳作而粗糙肿胀的手指紧紧揪着布包的边缘,因为狂喜而微微颤抖。
片刻之后,她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将布包中的金叶子又倒出来一些填回匣子,再把那些灰烬渣子拢回来,将匣子死死地藏在下面。
做完这一切,云娘才发觉自己竟然在寒冬腊月出了一身的汗。
她抬袖擦汗,只是手上的黑灰将袖子也染脏了。
云娘又将那一小袋金子放入怀中,转身就走,直往外走了十几步才想起自己连风灯也没有拿。
她急急忙忙转身回来,踩着脚下的渣子,险些打滑摔倒,伸手提起风灯的一瞬间,看到前面有个人影,吓得当时就大叫起来,脚一软滑坐在地,风灯骨碌碌地滚出好远。
灰蒙蒙的废墟之中,站着一个少年。
他脸上蹭了不少黑灰,些许露出的肌肤却是玉色的,一双澄明姣美的眼睛望着云娘,一眨不眨。
那双眼瞳竟然是琉璃色的,似风烟俱净,湖光山色尽在其中。
云娘“啊”的一声叫出来:“你没死!”
她惊魂未定地退了一步,轻声道:“你是人是鬼?”
少年向前走了两步,捡起了那盏风灯。
这灯不怕风吹,可是倒在地上,险些要熄灭,一时明一时暗,只是扑朔,直到被少年捡起,那光芒才稳定下来。
云娘的胆子到底是很大的,她站起来,已看出眼前的少年并不是鬼魂,犹疑着叫道:“谢苏?”
少年走近两步,将风灯交还到她手里。
“昨夜起火,没烧着你吗?”
云娘惊疑着看着他周身。
谢苏望向她,琉璃色的眼眸中并无半分情绪,只是摇了摇头。
云娘提着风灯,收回目光,轻声道:“嗯,我要……我要走了。”
她走出十数步,却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谢苏仍然站在原地那些烧得焦黑的废墟之间,抬眼平静地望着她。
云娘也说不清自己怎么想的,开口道:“要是你没有地方去,先跟我回家吧。”
带谢苏回自己家的一路上,云娘其实都在后悔,她实在不应该给自己找这种麻烦。
谢苏是谢太医养在府里的一个药人。
云娘第一次见到谢苏时,他还是个比现在还要小一些的少年,模样实在太过灵秀,是让人看一眼无端觉得觉得心惊的漂亮。
只是谢苏从不开口说话,仿佛无悲无喜。
谁也不知道谢太医为什么到了古稀之年,突然发疯一般狂热地沉迷于修仙之道。
他按照自己搜寻到的丹方,用各种仙草炼制了无数灵药,自己却不敢就这么服用。
只因为那些丹方上记载的灵药,与谢太医这数十年所学完全是背道而驰,毫无关联,许多仙草药理相冲,甚至有剧毒。
谢太医便将那些炼制好的灵药先给谢苏服下,等待数日确信安全无虞,自己再原样炼制新药服用。
云娘每日来谢府做好一日两餐之后就会离开,因为谢太医并不喜欢她在这里久留,饶是如此,时间长了,云娘也渐渐看明白了谢太医每日在府中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