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裴孤锦说的话奏效了,宋云桑一整天没再纠缠他。第二日下午,裴孤锦得到消息,太子一案已经出了结果。淑妃被打入冷宫,杨都督被判了死刑,秋后问斩。太子被释放,继续担任监国一职。惠妃已死,皇上却是没法补偿,只能给了刘御史许多赏赐,却被刘御史推拒了。
皇上没有追究刘御史这不敬之举,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误杀了惠妃,心中有愧。二殿下尹思觉一招好棋被破,是否因此记恨上了裴孤锦,也未可知。对于宋云桑来说,重要的事情便是营救爹爹终于可以提上日程。黄思妍昨日已经让宋云衡带来口信,今日酉时邀她与裴孤锦前来赴晚宴。下午,宋云桑和裴孤锦早早准备好,前往太子府。
太子府一改前几日的冷清,分外热闹。太子尹弘玉洗清了冤屈,太子妃黄思妍又有孕,这对太子一党来说,真可谓是双喜临门。
太子尹弘玉刚过十八,长相还有些少年人的清俊。宋云桑此前偶尔见他,觉得这位殿下也算少年沉稳。可今日黄思妍在场,尹弘玉却十分活跃,脸上始终带着笑,对身旁的黄思妍嘘寒问暖。在场的人很多,可他的目光总是落在黄思妍身上,双眸很亮,笑容很暖。
宋云桑看着,忽然觉得黄思妍应该很幸福。她嫁给尹弘玉只是为了自己的家族,可尹弘玉却是真喜欢她。他宠她爱她,是一种少年人纯粹。这种纯粹在皇家,是极其难得可贵的。
宋云桑真心为自己的好友高兴。可她再看向与她共坐一桌的裴孤锦,却忧愁暗叹了口气。
今日再见裴孤锦,宋云桑便感觉他有些不一样了。男人惯常冷漠嘲讽的面具不见了,可他同样也不似三月前那般热烈放肆。裴孤锦很平和,平和得让宋云桑觉得陌生。她甚至有些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
此次被邀请来晚宴的人均是太子心腹,更都是出名的士子。只得裴孤锦一“佞臣”混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其余人觥筹交错谈笑甚欢,裴孤锦却只能端着酒杯自斟自饮,十分冷清。宋云桑有心和他说两句话,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宋云桑只得再转开目光,却见到有人正在看她。廖蕴和今日也来了。其实说来,这人是宋侯爷的门生,又官至郎中,的确够格当太子的心腹。可经过昨日的事情,再见面似乎就有些尴尬了……
裴孤锦没有看她,此时却忽然开口了:“宋小姐不必在这陪我,想去见谁,只管去便是。”
宋云桑收回目光:“此次晚宴,我是跟着大人来的,自然是要陪着大人的。”
裴孤锦抬头暼了一眼,淡声道:“你陪着我,有人却要来找你。”
宋云桑看去,果然见到廖蕴和正朝两人行来。宋云桑想起身打个招呼,可裴孤锦只是一动不动坐在那,宋云桑也只得生生坐住了。廖蕴和行到两人身旁,裴孤锦便收了那淡然神色,挂上了笑容:“哟,这不是廖大人么。怎么,昨天去昭狱一趟,可是向宋侯爷问清楚了?”
他提到这个,廖蕴和脸色就难看了。廖蕴和昨日是真以为裴孤锦要将他下昭狱的。出了裴府,便有锦衣卫校尉接手带走了他,将他扔去了满是刑具的阴暗囚室。廖蕴和虽有文人风骨,可谁到了那种地方会不害怕?他在囚室里担心受怕悲从中来,连遗言都想好了,怎料到了晚上,宋侯爷还真来看他了。
廖蕴和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被裴孤锦耍了!士可杀不可辱,再加上宋云桑这一桩,廖蕴和更觉得与裴孤锦不共戴天。廖蕴和抄着手,冷冷道:“宋侯爷的确说了,有意将宋小姐许配给你。可他也说,宋小姐并没有同意。”
他转向宋云桑,换了温和神情:“宋小姐,此番我特意过来,便是想问清楚,你可是不愿意嫁给裴孤锦?如若你不愿嫁,那你待在他府上,是否另有隐情?现下太子殿下也在这,你若有什么委屈,大可说出来,殿下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裴孤锦笑了:“廖大人这般仗义执言,我还以为你本事有多大,要亲自为宋小姐主持公道。”
廖蕴和被他嘲讽,怒了:“你!”
宋云桑眼见裴孤锦又要火力全开了。今夜一席可都是文人,更别提太子也在,裴孤锦和廖蕴和若是闹起来,能讨得好处去?她急急站起身:“廖大人,你误会了。我是自愿待在裴大人府上的。”她看裴孤锦一眼,小声道:“也是愿意嫁给裴大人的。”
裴孤锦全身的气焰忽然就灭了,再没了那冷嘲热讽的模样,一言不发坐在那。廖蕴和也不料宋云桑会这般回答。一个未出阁的贵女,能直白说出这番话,那得是多情根深种?廖蕴和被深深打击了:“那、那他为何还不娶你?就让你这样无名无分住在他府里,让你受这种委屈?”。
宋云桑偷偷瞥裴孤锦一眼:“不委屈,婚事、裴大人有准备呢。我们就是想等爹爹出狱再成亲。”
廖蕴和再受一击,转身失魂落魄离开了。他一走,裴孤锦与宋云桑又沉默了。这无言以对持续到晚宴散场,其余人告退,尹弘玉留下了裴孤锦,与他单独谈话。宋云桑则陪黄思妍去花园中散步。
两人找了个凉亭坐下,黄思妍倚着靠椅,神色相较太子未回府时懒散了许多:“所以,他有三十个女人是骗你的,说不管你也是假的。他现下答应了救你爹爹,却不要你以身相许。”
宋云桑愁苦点头。黄思妍摊手:“这人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