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她还没那么好的本事,跟踪人不被发现。裴孤锦脸色变幻,又露出了那种一言难尽的神情。片刻后,他冷冷丢下句:“在这等着。”也钻去了巷子里。
宋云桑不明所以。可过了片刻,小巷中有人出来了,却是魏兴。他行到宋云桑身旁:“宋小姐,上楼坐一坐吧。”
宋云桑一时气闷。所以,裴孤锦这是宁愿自己去干活,也不愿意和她单独待在一起?
这人真是……太过分了吧!之前看上她时,恨不能满京城追着她跑;一朝改了心意,就对她弃若敝履,故意这么扔下她,是想恶心她呢?
宋云桑咬着唇,提醒自己还有求于人。她与魏兴在茶楼坐了一刻钟,这才前往朱兴安家。这回院门是虚掩的,宋云桑在厢房见到了裴孤锦和朱兴安。朱兴安跪在地上,裴孤锦站在他身后,一脚踩住他的背。男人手中拿着一截麻绳,勒着朱兴安脖子。朱兴安双目圆睁满脸惊恐,拼力挣扎,却只能左右摇晃。
宋云桑这才注意到,朱兴安双手不自然垂落,原来是两条胳膊被卸了。裴孤锦微微倾身,姿态漫不经心,对比着朱兴安恐惧到狰狞的表情,反而令人望而生寒。他看到魏兴领着宋云桑出现,也没给任何反应,只是再倾身些许,凑在朱兴安身旁道:“忘了告诉朱公子,惠妃娘娘身旁的太监,昨日被人发现死在了家中。朱公子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朱兴安被勒得脸都泛了青,双眼瞪得几乎脱框,根本说不出话。裴孤锦便笑了笑:“好巧,也和绳有关。”他重音道:“他是上吊自杀的。”
那一刻,宋云桑清晰看见了朱兴安眼中的绝望。裴孤锦却松了手,将那麻绳丢去一旁,泰然活动了下手腕。魏兴上前,将朱兴安提去椅中:“说!惠妃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朱兴安撕心裂肺咳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他的身体都在发抖,却还是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裴孤锦“啧”了一声,行到椅子旁。随着他的靠近,朱兴安肉眼可见颤抖起来。裴孤锦慢声道:“你若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为何听见我是锦衣卫时,会那般害怕?
“你发现有人跟踪,便格外惊慌。听到我是锦衣卫时,你恐惧到失控大喊。你若不是心里有鬼,那给我解释下,你为何会这样?”
问话到最后,裴孤锦语气已然阴鸷。朱兴安哆哆嗦嗦道:“锦衣卫手段毒辣,我自然害怕……”
裴孤锦呵呵一笑:“魏兴,既然人家这般抬举我们,那便让他知道,什么叫手段毒辣。”
魏兴配合上前,就去拖朱兴安。朱兴安杀猪一般叫了起来:“我说!我说!”
魏兴松手。朱兴安瘫在地上呼哧喘气,半响方道:“我娘子燕燕,是惠妃娘娘入宫前的贴身丫鬟。惠妃娘娘时常照顾她,给她珠宝银两。可我这人好赌,去年就把家中钱财败了干净。三个月前,我带着最后几两银子去赌坊,想拼拼运气……就碰到了那个人。”
“一开始,我赢了他很多钱,以为自己时来运转,越赌越大。怎料后来……后来反而输了一千两。那人逼我还钱,我哪里有钱?他突然凶狠起来,就要打断我的腿。我拼命求饶,那人才说,我听说你家娘子生得不错,让她过来陪我一夜,这一千两,我便一笔勾销。不仅一笔勾销,还可以再给你一千两……”
“我真没想到燕燕能值这么多钱,自是答应了他。我骗了燕燕去城外破庙,却又担心起来。燕燕如果被人强占了生气了,跑去找惠妃娘娘告状怎么办?惠妃娘娘会不会帮她出头杀了我?于是我决定去破庙旁藏着,等那人完事,好好哄一哄燕燕,告诉她只要她赚了钱,我也不嫌她不干净。”
“可我去了破庙外,却发现那人根本没睡燕燕!有五个男人围着燕燕,我听见有人自称‘咱家’。他们一直逼问燕燕,惠妃与太子是不是旧相识。燕燕起初不肯说,后来却受不了折磨,告诉他们惠妃娘娘的确是认识太子的。那还是三年前,娘娘入宫前的事。太子来这边办事,与娘娘偶遇,两人共处了几日,互生情愫。可太子接着就被派去了剿匪,半年没回京,娘娘则被迫入宫选秀,成了皇上的女人。”
“他们确认了这个后,就带着燕燕去了河边……将她推下河,看着她溺死了。我实在太害怕了,也不敢报官,偷偷回了家。第二天便有人找我认尸体……邻里说燕燕是自杀的,因为我把她抵给了别人,她受不了辱,这才跳了河。大家都骂我,我却看到有个男人藏在人群中……昨夜那些人叫他周千户。我知道他们还没离开,我反应不对也得死,于是我假装相信了。我哭着说我该死,说我后悔了,他们见我没起疑,这才离开了……”
裴孤锦听完,面色无波道:“所以,你听到我是锦衣卫,以为是他们找来了,要将你杀人灭口……”他的话忽然顿住,皱眉看向一旁涨红了脸的宋云桑,忽然烦躁起来:“宋云桑,你还有完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