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之间,启超已经三岁了,母亲赵氏开始教启超识字,每天待在母亲的怀里,听母亲在絮叨。启超听得哈哈大笑,顽皮不已,可是每天的功课却总能一字不漏,被乡亲们视为“神童”。四五岁时,就在祖父的教诲下读《四书》、《诗经》等。甚至到了晚上,祖父一面给他讲故事,一面让他背书,困了,就和祖父同床而睡。 这时的梁启超已经表现出惊人的聪慧,深得家人宠爱。
母亲把全部的爱倾注于启超身上,不仅教他知识,更教他做人道理。梁启超六岁时有一次说谎,为母亲得知,母亲便命他跪下,严加训斥,并力鞭数十,教导他说;“汝若再说谎,汝将来便成窃盗,便成乞丐。” 梁启超把母亲的教训,从此奉为千古名言。父亲宝瑛更是视之为奇才,从不以常人视之。启超六岁时便被父亲带进茶坑村私塾读书,学习中国历史、古典诗书、《五经》等等,还学习作诗、写文章,接受中国古典文化教育。
最疼爱启超的应该是祖父了。宝瑛没能考取功名,一直是梁维清心中的遗憾,于是便把启超作为梁家出人头地的希望。为了启超能够清静地学习,祖父索性在宅后建了一间小房,用于启超上课。每年的清明节更是祖父教育孙儿好时节,而崖山正是最完美的课堂。这也成为梁启超心中最为美好的回忆。
崖山位于新会南端,距会城镇约五公里,屹立于南海与银洲湖的相接处,西有汤瓶山与之对峙,延伸入海,就像一对半开半掩的大门,叫做“崖门”。山上林深谷幽,古松参天,羊肠曲径,泉水淙淙,一派绿水青山,生机勃勃的景象,令人心旷神怡,乐而忘返。崖门炮台,崖门古战场,那是南宋覆亡最后一场血战的地方。大忠臣陆秀夫抗击元军,洒尽热血,誓死不降,熏染着新会后代的思想,抛头颅,撒热血,保家卫国。
梁家的祖坟在崖门,清明时节,杨柳依依,鸟语花香。每年祭扫必以舟至,要经过南宋失国时的古战场。临近崖山有一岩石突于海中,当地人都称之为“奇石”,高数丈,上面写着“元镇国大将军张宏灭宋于此”。舟行往返,祖父必说南宋之事,诵诗,“作悲壮之声调”。这种悲壮激扬的慷慨悲歌,对梁启超来说,可谓生动形象的爱国主义教育课。多年之后,梁启超仍然对此景象记忆犹心,在失落悲伤时用此来警示自己要为国家为民族奋斗,可见梁维清对孙儿的影响之大。
新会的好山好水,梁启超当然不会错过。每当读书之余,梁启超都会来到村后的小山,呼吸大自然气息,提收天然精华,溶于这人间美景。林木苍郁,层峦叠翠,奇珍异果,时而山歌四溢,凝漫着山野灵气。梁启超漫步于山间曲径,品味清新幽静,思索难题,探求新知。
除了爬山玩水,多数时间,启超和兄弟姐妹们玩耍游戏,享受天真烂漫的童年。有时候,他们玩占卜游戏、捉迷藏等等,这些游戏增长着知识和才智,深受孩子们的喜爱,吸引着不少邻居家的孩童。
祖父和父母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启超天资聪颖,才思敏捷,聪明机灵,学思缜密,八岁会作八股文,九岁会写洋洋洒洒的千字文章。而祖父、父母的身体力行、崇高精神对少年梁启超更是如沐甘霖,受益良深。
一日,梁启超在家中玩耍,忽然爬到梯上去。他的祖父怕他失足跌下,便站在梯旁防护,启超不但不以为意,反而得意地说:“有人在平地,看我上云梯。”又有客人到访莲涧, 启超上前奉茶,客人欲试一试他的聪明如何,就出了一句“饮茶龙上水”命他对,启超不假思索,应声答到“写字狗扒田”。上联是新会俗语,下联对的也是新会俗语,小小年纪能这样敏捷应对,客人大为称赞,接着又出了一句“东篱客采陶潜菊”命他对,他即随口答以“南国人怀召伯棠”,客人听了更为赞叹。
在这样的空气里,这样的一个古朴的农家里,梁启超快乐幸福,无忧无虑的生活着,汲取着中国传统文化的精华,为日后的腾飞酝酿着。在这时,启超纯真的天性、善良的心质,还有高人一等的才慧在茶坑村清新古朴的空气中尽情飘荡着,洋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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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科举路
梁启超的聪颖,使得他比更多人更早地开始了在科举路上的跋涉。1882年,在祖父和父母的催促下,梁启超在父亲的陪同下前往广州应试。其时,内河轮船未通,应试者都结伴买船前往。从水路到广州需要三天时间,梁启超激动万分,毕竟是第一次走出小乡村,迈进外部世界。
一天,应试者聚在一起吃饭。此时,正值十一月,西江两岸稻花飘香,秋风送爽,清澈见底的西江绿水,犹见群鱼戏水,两岸远去的青山倒影,顿生无限情意。梁启超看着这群兄长、叔伯甚至四五十岁的长辈,不免心中升起一丝怯意,然而少年多才,又让他多了几点自负,时刻寻找机会来展示自己的才学。这时,突然有人提出用所食咸鱼作题,吟诗作句。满船学子冥思苦想之际,梁启超已经引吭高歌:“太公垂钓后,胶鬲举盐初”。诗句典雅寓意高远,满座动容,“神童”之名开始流传。
这年应试,初出茅庐的梁启超,由于经验不足,最后名落孙山。但是毕竟走出了边远乡村,见到了外面的大千世界,有了见识,更积累了应试经验,结交了一些朋友。城市的繁华,给梁启超留下了深刻印象,心底似乎有一股冲动:这里就是我的天堂!
回乡后,他拜周惺吾先生为师,梁启超发奋读书,开始了真正的拼搏,广州一行好象让他受到了刺激,一夜之间换了一个人一样。从广州买回的书更是反复阅读,爱不释手,张之洞的《轩语》、《书目答问》被翻来覆去,恨不得自己能够完全记下。这些书比起八股文来,实用且具新意,读后感觉进入另一个天地,另一个境界,受益匪浅。这也是梁启超“始知天地间有所谓学问者”的开端。
1884年,十一岁的梁启超再次进军广州,中秀才,补博士弟子员。十一岁的童子中试,当时的主考学政叶大焯惊喜交加,特地找梁启超等较小的秀才,再考他们,试以文艺。只有梁启超能够对答流利,少有差错,叶大焯惊奇叹服不已。此时,机灵的启超灵机一动,拜倒在地,连谢大人厚爱,并请叶大焯为其祖父写文祝寿,乖巧伶俐,孝心厚重,叶为之感动,提笔书祝寿文,大赞启超聪颖,梁家如“汉之石氏,唐之柳氏,宋之吕氏”,教子有方,勉励启超且不可傲然懈怠,要继续努力,前途不可限量。得到三品大员的赞许,梁启超当然是受宠若惊,祝寿文拿到家后,被裱起来端端正正的挂在墙上,梁家顿时金碧辉煌,喜气迎门。启超中秀才,梁维清七十大寿,叶大焯写祝寿文,可谓三喜临门,茶坑村不论男女老少,都来祝贺,小启超在贺喜的人群中来回出没,尽情临略成功的喜悦,品味科举给他带来的欢乐。成功的引力吸引着梁启超一步步走向科举高中的顶峰。
1884年后,成功让梁启超鼓起了参加会试考取状元的风帆。为了有更大的进步,梁启超一面学习八股,一面博览群书。“十三岁始知有段、王训诂之学,大好之,渐有弃帖括之志。 十三岁学于广州吕拔湖先生,十四学于佛山陈梅坪先生。” 1887年,梁启超肄业于学海堂,始开始放弃帖括之学。
学海堂,嘉庆年间两广总督阮元创立,是最高的学府,与粤秀书院、粤华书院、广雅书院、菊坡书院,并称广东五大书院。虽然各个书院风格不一,但皆以考证、辩伪、求得经书本源和涵养为主,学问扎实。学海堂先生称为山长,一般有八人,个个人品好,学问深,在学界有一定的地位。而督抚到任时都要到学海堂拜谒,可见学海堂在广东地位之高。
梁启超在这里吸取着丰富的营养,系统地学习了考据学、经史、词章训诂、典章制度和宋儒的性礼之学,打下了坚实的传统学术基础。学海堂有个会食,每月初一,学长和学生共餐,交流学习心得,这可是启超解难辩疑、展示才华的好机会,启超这时绝对是言论的焦点。这时候,餐厅人满为患,都潜心学术,言论激烈,犹如海浪翻滚,气势磅礴。山长们也都参与其中,兴致勃勃,望着自己的学生如此多才多艺,自豪感油然而生。
在启超正学情高昂时,家里却传来了噩耗。母亲赵氏因难产而去世,梁启超奔丧还乡,却因无船,没能亲手送母亲入棺,引之为终身遗恨。梁仲策先生的《曼殊室戊辰笔记》中这样记载了此事:
是年五月初六日,先慈赵太夫人弃养时,伯兄学于广州,而电(话)及海内轮船皆未办,专人驰报,往返须六日乃至八日,天气酷热,卒以不能久待而先殓,此伯兄终身抱恨之一事也。
母亲的去世,让梁启超情绪低落,痛苦万分,每日在母亲的屋中徘徊,睹物思人,倍加思念母亲。自己三岁习字,五岁背经,哪里没有含具母亲的血汗?外出应考求学,母亲日夜难眠,自己竟然没能在她临走时看她一眼,这是何等的不孝!走出屋外,到处都见到往昔母亲的身影:天井边,扶儿授字;厨房里,饭香似乎扑鼻而来;后山上,清脆的歌声仍在飘扬。眼前浮起一幅画面:儿伏在母膝前,被慈爱的母亲鞭打着,“汝若再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