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不怎么在意这位女同事,因为她记忆里根本没这个人,要么是个不重要的人,要么她其实和张仲清关系一般。
吴老师不知道她心理活动,和林秀介绍道,“这位是我爸推荐来帮忙指导的刘同志,林秀,你可以和她多交流。”
林秀一时没想明白,张仲清在钢铁厂工作,怎么他同事是搞教育的啊?
吴老师以为她不自在,趁着刘同志逛一圈的时候和她说小话,“我爸派过来的人,非要说是个大学生能帮忙,其实他就是不相信我,你别管她,行行业业里差距大着呢,大学生又不是全能的。”
林秀深以为然,不过这个年代对大学生认知有问题,很多人认为读过大学后就无所不能,上能修计算机,下能装马桶。
两人嘀咕了一会儿,林秀看得出吴老师对自己老爹有挺大意见,又崇拜又疏远,和大部分富二代小孩一样。
过了几分钟,刘同志才回来了,笑眯眯夸奖吴老师这里装修不错。
她算夸对点了,新教室的装修是吴老师亲自做的,墙壁颜色、室内桌椅、灯光等等,是他的得意之作。
吴老师骄傲说,“那可不,全市独一份儿,省城里也未必有这么高端的幼儿教室。”
刘同志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既然是来指点的,当然要有交流。现在时间紧,林秀来不及让对方详细看这份教案,就只给对方讲解了一遍。
因为在特殊时期,林秀不想浪费精力和这人闲扯,说话也说得十分精简,其实算敷衍。
不过这位刘同志显然非常把自己当一回事儿,或者说,拿着鸡毛当令箭,背靠人家老爹,还真是指点来的。
林秀说到美术实践时,刘同志忽然把她打断了。
林秀对她身份保持十足的尊重,抬手说,“您说。”
刘同志问她,“美术实践这部分,你们重复过多少次?”
林秀示意吴老师,吴老师翻出笔记本递给她。
刘同志翻完之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卢梭强调自然教育,他认为教导幼儿不是死记硬背,而是激发他们的好奇心,让儿童自由发展,重复不断地学习画一种东西是没有意义的,只能形成刻板记忆。”
林秀莫名其妙看她一眼。
刘同志以为她是没听过卢梭,解释说,“卢梭是法国著名的教育学家,我想任何一位当教师的人都不该没听过他。”
林秀看了一眼一脸茫然你在说什么的吴老师,“我觉得你应该和他说。”
又对吴老师解释了一下,“刘同志的意思是办补习班是不对的,因为不符合自然教育观点,拔苗助长,扼杀儿童心性。”她顺嘴扭曲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吴老师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是不好驳他爹面子,装作很大度说,“没事,有观点就说,我们不能搞独裁。刘同志,你觉得林秀这样不行,那你有什么好主意呢?”
刘同志当然没有什么主意,她是学美术的,后来就去钢铁厂宣传部门上班,哪学过什么教育学,知道要来给幼儿补习班指点,在此之前临时抱佛脚多看了看教育学理论,好以此来镇场子。
没想到一时失言,反而惹到了管理。
她现在温顺下来,“没有,我觉得很好。”
吴老师点点头,他就是顺口说,这人要真扯出个一二三他也当耳边风。他三国演义看得多了,哪有临场换指挥的说法。
等到六点五十分,小孩子们挨挨挤挤进了教室,教室里放着各种形状的动物板凳,灯光打开之后因为色彩饱和度高而显得明亮又可爱。
虽然说是教室,但实际上讲台的作用微乎其微,吴老师听从林秀的建议把板凳围城一个圈,老师们在中间讲课,周围围着十多个小孩子。
教室后面放着供人听课用的高板凳,供听课的家长使用。
林秀进门之后,假装没有看见那些人,十分温和地和小朋友们打招呼。
她挺会教小孩的,一来因为她带过的孩子多,二来她长相没有攻击性,再加上在补习班上班好长一段时间,多多少少有了自己的心得。
这节课上,她只用拿出自己平时的教学水平,教了手指趣味画画等内容,还有教小孩唱编的美术歌谣,课堂上趣味横生,时间过得飞快。
林秀自己只觉得是超常发挥,但听课的人就不一样了,有些人还第一次看见这种授课方式,私底下讨论是不是那位留学管理从国外学来的。
林秀没听见议论声,一边哄小孩一边收拾自己带来的教学道具。
这时候,有位穿蓝布衣服的同志走过来和她打招呼。
林秀知道这就是教育局的同志,吴老师他爹开商场开在市中心,占据整个市区步行街消费的半壁江山,每年纳的税足够买辆小车,因此一直都挺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