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来船主,留了名贴。
这时水里的人被捞上来了,顾长钧下船,余光也未瞧他。
周莺看着顾长钧越来越近,他从容地掀开车帘上车,吩咐发车。
周莺隔着窗见那边还是一团乱,不无担忧地道:“这样没关系吗?”
顾长钧冷笑:“自然有关心,罗百益如今是玉门都尉,我瞧做的不是很好,回头调到西北去,再历练一番。”
周莺听这话说的凉飕飕的,心想必然两人之间恩怨极深,她便没有再问下去。
从人搀着罗百益回到内院时,已是一更天了。敏慧一直在房里等着,未曾睡着,园中早落了钥,是敏慧吩咐守门婆子给罗百益留的门。
两个年轻貌美的婢子搀着人事不省的罗百益去后头净房洗漱一番。
敏慧沉着脸坐在床前。
罗百益洗漱毕,又被敏慧身边的婆子捏着鼻子狠灌了一碗醒酒汤。
罗百益给呛得咳出来,胃里翻江倒海,连适才喝的酒也吐了。
那婆子忙叫人收拾屋里。
罗百益清醒了几分,刚换的衣裳上全是酒污,下巴沾着水迹,瘫坐在那儿勉强仰起头:“你干什么?”
敏慧红着眼,站起身一点点朝他走过去,“罗百益,我问你,今晚你答应过我什么?”
罗百益笑着摆手:“这会子别跟我算账,头晕,记不得了。”
敏慧一把揪住他衣襟,把他提起来:“罗百益!六月十三,我生辰!去年你答应今年一定替我补过的,你去哪儿了?我等了你一夜!整日喝喝喝,酒就那么好?席上的伶人就那么漂亮?外头那些狐朋狗友就那么离不得?你把我当什么呢?”
罗百益给她揪扯得不舒服,扬手挥开她:“谁答应你了?陪你过生辰?就是祖父母生辰,我要不想陪,也没人逼我陪。你算哪根葱?”
敏慧气结,扬手“啪”地甩他一耳光:“你混蛋!你说我算哪根葱?罗百益!我是你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求到府里的正室嫡妻!你给我睁大狗眼看清楚了!”
外头婆子听见,小跑着进来劝:“郡主啊,大夫人都睡了,您可小点儿声,别叫夫人老爷听见!”
敏慧涨红了脸道:“我怕什么?我为什么怕他们?是他们跟我保证,要娶我进门待我好不叫人欺负我,罗百益这么混账他们怎么看不见?”
那婆子何尝不知自家郡主的苦,转脸来劝罗百益:“小将军,您说句软话吧?前儿说的好好的,要给郡主好好过个寿,确是您说的。”
罗百益闭眼瘫在椅子里,似笑非笑嘟囔着什么。敏慧气得还要来抓他,被婆子挡住劝道:“郡主,您跟个醉酒的人置气做什么?您气得不行,明儿一早姑爷却啥都不记得,何苦呢?你们还不把小将军扶到对面儿暖阁睡着?”
罗百益被两个丫头搀着扶到暖阁歇了,等到丫头都退出去,屋里只剩他一个,才缓缓睁开眼。
眼底一派清明。
想醉真不容易。
耳畔还隐约传来对面屋里的哭声。
他知道敏慧委屈。可是他没法子不叫她委屈。
那年冬日,他跪在她闺房外头求她,求她去和罗贵妃说,不要嫁给他。他配不上。
他的心早给了别人。
那个明明只是随意一瞥撞见的姑娘。
刻在心头,再也抹不掉了。
或许那些老人说得对,得不到的,才永远都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