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前线厮杀的战士们尚不知此事,但坚守后排的都有所耳闻。本该是在皇族中守口如瓶的秘密,顷刻间流传开来。
谢璋一时被冲上了风口浪尖。
军中有人对此事开始摇摆不定,一些重要的方阵节点竟被夏履看准时机逐个击破,战线朝临安城更近了一步。
可谢璋丝毫不为所动,甚至不在军中对此次的流言多作解释。只是在有人多嘴提上一句的时候,将人提溜着衣领扔去了前线,道有闲暇说闲话不如多杀一个敌军。
谢璋领着那十万兵力,在临安城下,撑到了第五天,兵力已减了一半。
可夏履到底是经验丰富,几天的时间便已经参透了谢璋布阵的玄机,此次待谢璋一方后力不怠时,竟一举冲破了防线。
慕容燕惶惶不可终日,时刻紧盯着城门外的动静。
杀喊声震天,已经厮杀到红了眼的将士们纷纷拥至城下。
谢璋耳边充斥着属下急切催促的话语,言辞恳切叫他做个决断,而谢璋只是冷冷地盯着手中的战报,道:“叫弓箭手备足箭,死守。”
当真是死守。
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兴许多年前曾经跟着慕容燕一齐攻打柔然,然而顷刻间,便把兵戎对准了自己人。
飞矢如同天边的大雨,纷纷扬扬将城下的将士们贯穿,血液与飞箭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间。
又是一日。
谢璋不知何时已来到城墙之上,目光远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不多时,有人看见这个多日来皆冷着脸的新任将军,终于露出了一个笑意。
那人不明所以,抬头看时,远至天边的远处,有一队兵马,踏着纷扬的尘土,疾驰而来。
可随着视线往上,更多的兵马冲进夏履军队的后排,方才还坚不可摧的兵阵顷刻间被冲成了一盘散沙。
他忍不住喊道:“援军到了!”
而此时的夏履才知,自己中了一个怎样的圈套。
“江州的兵力?!他们多日没见与我军回合,怎么就成了慕容燕的人了?!”
“回禀将军!领队的是孟鸣争!其余的属下确实不知!”
又有人匆匆掀帘而入。
“将军!我军碰见了宣王殿下的兵马!已损失上千人!”
连数十年不参与京中朝政的宣王都回了京,直至此刻,夏履才惊觉,这次他回京,本就是有来无回。
兵败如山倒,士气已散,方阵已散,连主帅似乎都没了挣扎之心。
一番战乱之后,孟鸣争压着夏履来到了谢璋身前。
谢璋脸上衣襟上,全是方才染上的血。可他面对夏履时,仍然心平气和,仿佛血气翻涌几下沉进了丹田,仿佛这数十年的辛酸屈辱散若云烟,仿佛,慕容之华不是因眼前这个人而死。
夏履昂着头,见到谢璋问的第一话便是:“我的妻女在何处?”
然而谢璋只是静静看了他半晌,忽而嗤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