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丛安河打照面,更像面对温和到险恶的海域。
海很深,探不到底。当你站在岸边,深蓝色波纹的走势看似汹涌,实则并不会漫过你的脚面,它和被洇湿细沙浅和短暂的接吻,然后褪成一层无处不在的透明,脚尖残存的湿润是一种错位的暧昧。
明明好近,又一直很远。
这类人的坦诚如同alpha低下头向猎物袒露自己的后颈,比起受宠若惊,最合理的第一反应大概就是意外。
对于丛安河,问出这句话就像主动伸手去拂火舌,他自己都感到非常诧异。
说要推心置腹太夸张。但短短十多天,他竟然已经想向戚不照展示这块陈年不愈的烂肉,并且企图剖开,露出内部愤怒又无力的纹理。
很危险的信号。
“改天吧,”戚不照却露出毫无心计的笑,说:“你东西拿得太久了。”
楼下还有人在等着。
丛安河看着他,也笑:“……你说的对。”
轮椅自动调转方向。戚不照面朝卧室大门,听见身后有硬质纸页被翻动的声响。
吉他的琴弦沙沙啦啦被什么东西扫过,丛安河叫住他。
“明天有时间吗?”
戚不照回头。
桌上的日历翻开,明天的日期被黑色油性笔圈上圈。
“我请了假,借了辆车要去一趟隔壁市,打算自己开过去,下午就能回来。和节目组打过招呼了,摄像不会跟拍。”丛安河说。
“带上我会很麻烦。”
“有什么麻烦的,”丛安河:“我抱你上下车。”
戚不照歪着头笑笑:“好啊——”
丛安河轻咳一声,把他的脸掰过去:“别这么看我。”
戚不照问:“是要带我听故事吗?”
丛安河一手拿着吉他,一手推着他下楼:“看我心情。”
“提前预支点儿情报费给我吧,”戚不照问:“你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这次沉默的时间很长。
丛安河推戚不照迈进宽敞静谧的后院,几人还是零零散散地坐着,神态都罕见放空,四肢大剌剌地舒展,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霍流馨和莉莉娅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得近了,一人一边秋千,谁也没看谁,但一个往前,一个往后地荡。
“怎么去了这么久。”霍流馨招手:“拿了什么?吉他?”
高珏的眼神追过来,在夜里亮晶晶的,显然没把莉莉娅昨晚的警示放在心上。
丛安河安置好戚不照,坐在附近的木头长椅上。
“空的时候偶尔会弹弹,我的技术很一般,别对我抱太大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