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它语带嘲讽道:“你这问题问得奇怪,若本座有法可出,为何会困于此数十万年不得而出。”
我不甘心地说道:“那你方才为何言道‘天助我也’?”
“你如今连言语亦困难至此,还欲肖想自此而出?”
“说的好似你不想出去一样。”我哼道。
“……”
我可不信被囚禁了数十万年的它不想自此而出,遂继续道:“你也说了,我是数十万年来唯一一个不慎落入此地之人,无论我如何力弱也罢,若你想出去还须指望我。”
我等了半晌,才再度听闻它的声音,“你是何族之人?”
我不解问道:“此话何意?”
“回答我。”比起方才,它的声音不大,却似乎蕴含着无限的威压,令我一阵头晕目眩。
“天族。”我忍着头晕,说道。
它忽然一阵暴烈长吼,“天族,天族!”
我被震得更是难受,脑中却忽然转过许多念头,它被囚于此地数十万年,可见它是上古之物,它地位不低,自称“本座”,为何却被囚于此?这南极寒渊被列为禁地,是否便是由于囚禁着它?我落下之时分明感受到一阵阵血腥杀戮之息,想必亦是由它身上传来,它必不会是什么祥瑞之物,一旦自此而出,或许便是为祸天下,生灵涂炭。我虽疏狂不羁,但身为天界帝姬,也万万不能放纵此物。而且,泷霄帝尊、长生大帝一旦发觉我失踪,必会倾尽全力搜寻,我只需耐心等待,我相信必有得见天日之机,而不必帮助这邪物。
念及此,我便不欲再理会它,可惜,这时它却不再放过我,随着阵阵长吼,施于我身上的震裂与威压愈发浓重,我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它的吼叫震裂,一阵血气涌上喉间,忍不住一口喷出。
它越发兴奋起来,不断地长吼,它的吼叫竟强劲如斯,仿若重刃,不仅五脏六腑,我之体肤皆被震得皲裂,鲜血慢慢渗出。
耳畔它却又狂笑起来,带着无限的嗜血与疯狂,沉重而刺耳的铁器撞击之声不绝于耳,“哈哈哈哈哈,竟是天帝血脉,当真是天助我也!”
我全身上下乃至内脏筋脉无处不痛,无处不破裂,全身被浸在血泊之中,意识逐渐模糊起来,我的血仿似要流尽。
忽然这海底的地面震动起来,峭壁在抖动,仿若便要崩塌,便连这无尽的暗沉都在震荡,整个寒渊地动天摇,它的长吼似乎要透过这沉渊透彻天际。
震荡越来越剧烈,峭壁已经开始崩塌,无数土石滚滚沉下,我暗叫不好,狼狈地翻滚着躲避,却忽然一怔,我何时能够动作了?我回过神来一般凝神细视,果然眼前之沉暗已经开始慢慢消褪,不复之前的伸手不见五指,已经能够隐隐约约看到物体轮廓。
这是……怎么回事?
还未待我反应过来,一道旋流便将我卷起,落到一物之上,我隐隐只能看到身下的坚韧的皮毛与鳞甲,是……妖兽?
下一刻,那妖兽霎时冲天而上,强劲的冲力与海水的威压使我不得不完全伏倒在它的背上,动弹不得。
破水而出的那一瞬间,明光充满我的整个世界,久不见光使我眼睛刺痛不已,不得不闭上眼睛。耳边只闻妖兽的阵阵长吼,声贯九天。
待我睁开眼时,不觉一愣,眼前不远处与这妖兽呈对峙之势的正是泷霄帝尊。我们目光相对,彼此眼中尽显讶异。随即不过转瞬,天兵天将如流星一般自四面八方不断围拢而来,对妖兽呈包围之势。
“小丫头,谢谢你让我得见天日,”背着我的妖兽哈哈大笑道,但那笑中不但分毫善意,唯有无限恶意,“我方破渊而出,待休养过后,再陪你们玩玩!”
它一言将尽,又是一声长吼,天兵们俱被震得身形一晃,妖兽背上双翼长展剧烈开阖,天海之间顿时风起云涌,刺骨劲风道道袭向,海面波涛如巨掌扑来,所有人不得不倾力相抗。泷霄帝尊正要施法止住这滔天之势,忽然一道劲力将我自它背上甩出,我受伤颇重,根本无从抗拒,自半空直直往海面坠去,幸而泷霄帝尊反应极快,旋身便将我接住。但只是在这一时,妖兽却已腾空而去,瞬间便不见踪影。
我依旧如坠云雾,茫然地看着泷霄帝尊,他却微微摇首,说道:“你身上有伤,我们回去再说。”
泷霄帝尊送我回到南极琉璃宫中亲自为我疗伤,我执意要他讲明来龙去脉,他才面色沉重地开口。
在上古诸神殉天之后,上古四大凶兽无人拘束,为祸苍生,时任天帝率天族众神耗费巨力镇压。而被封印于南极寒渊的正是这四大凶兽之穷奇,这数十万年来穷奇之力与封印之力此消彼长,渐有不敌之势,幸而尚有锁妖链相缚才不得而出。这些时日来,泷霄帝尊与长生大帝本奉令设法在不损原封印的情况下加固封印,但这需天帝血脉方能破解的锁妖链却被我阴差阳错之下所破,令凶兽穷奇破封而出,危急苍生。
我绝望地倒在床上,我无法证明是被槿溪陷害之下落入寒渊,按照我的前科累累,所有人必然会以为我是一时贪玩去往禁地,即使我并非有意放出穷奇,亦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而且今次必要受天庭审理,不只是父皇母后的小惩如此简单了。
槿溪这心机婊!我绝壁与她誓不两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收藏的各位~~
☆、【壹肆】红线一缕作谁嫁
我面对着这茫茫白雾已有半月,眼前这无休止地缭绕的云雾总是令我不断地犯困,虽说在这白茫云雾中可以肆意行走,只是无论感觉行了多远,都不过是在这阵法中原地踏步罢了,视线所及依旧是白茫茫的云缭雾绕,没有丝毫鲜艳色泽,简直与南极寒渊有异曲同工之妙。
所谓天界九重,而这第五重天正是用以囚禁触犯天规之仙神,我从未预料到,有一日会被投入此地。虽比起五重天的放逐渊、雷霆台等地,我所处的云雾镣仅仅只是作为暂时囚困未判决仙神之所,并未加诸刑罚,但这茫然寥落之感也足够我难受的了。
我放纵上古凶兽穷奇,兹事体大,理应重罚,但同时我并非有意,乃是被穷奇强行放血,这一点从我身上重伤便能看出,或许再加上帝姬之身份,这判决迟迟未有着落。槿溪陷害我之事我只对来探望我的母后提及,作为母亲,她自是信我所言,但同时她亦叮嘱我,道此事勿在公堂前提起,无法取证只会授人以柄、打草惊蛇。想必槿溪亦不会向他人提及此事,姑且容她一段时日,只待拿捏到她的把柄,总要让她好看。
云雾镣中不辨日夜,但我虽不擅推演之术,推测个日月星辰之周转还是能够,略略一推,自我被囚此地,今日已是第十八日,怎么还未有个结果……
“我只不在数月,你便犯下如此大事,真是不知怎么说你。”
乍闻此声,我蓦地一激灵,从白茫云雾间挺身坐起,熟悉的人影正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