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
“咳。”殿阁内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另一个人终于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二人他的存在。
千倾转过头去,望向那个人,忍不住惊叫起来:“欸欸欸欸——师尊你怎么也来了!”
白发青衣,容如璧玉的男子微微挑起长眉,茫然道:“姑娘,在下修为低微,并未收徒。”
千倾上前两步,细细打量了他一番,此人容颜清隽,神色温润,与览幽上神如出一辙,只是浅淡如琉璃的眼眸中尚未带上浸透万年的沧桑。她心下已有七八分肯定此人便是从前的览幽上神,但念起她不得随意对旁人言及自己来历,便语带歉意道:“抱歉,我认错人了。”
“无妨。”男子温和一笑,说道。
虽说被这样一打岔,千倾却尚未忘怀枕头之事,又转而对太一道:“你是否听过‘孤枕难眠’一说?就是说一个枕头难以支撑入眠,还需要一个抱枕和一个靠枕。”
太一:“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再度被无视的那人眉眼弯起,右手握着的白玉座椅把手瞬时化为齑粉,笑道:“你们能好好听人说话吗?”
太一默然地扫了一眼地面落下的一滩粉尘,缓缓道:“我觉得我们得先谈谈赔偿事宜。”
他笑了笑,道:“只要尊神为我族解决此事,在下甘愿效忠。”
太一懒洋洋地靠回椅背上,说道:“先赔偿再说。”
那人:“……”
千倾寻了一处坐榻下座,好奇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人淡淡望她一眼,重新叙述起所求之事,除了应千倾所求之外,其实他怀疑方才他言及之时太一究竟有没有在认真听。
自盘古诞于鸿蒙,分之乾坤,肇立天地以来,已有数十万年。洪荒之中本是元气混沌,六气混杂,而随着神祇、异兽、妖魔、巫族、人族纷纷降世,各自为政,争战不休,杀戮血煞、怨气恶念越积越重,于天地间聚集而起,渐而有形,化为四凶。如今,四凶所过之处寸寸焦土,杀戮遍布,煞气蔓延,能令清者失之明智,浊者堕为魔煞。
太一神色未动,淡淡道:“尝闻轩辕巡狩,至东海之滨,登桓山之上,白泽乃出,以为明主,告之万物之情。你奉轩辕为主,此时寻我是为何意?”①
千倾愕然一愣,他言中提及之意,难道览幽上神便是传说中通晓世事万物,知圣人治理天下乃奉书而出的白泽?但以古书之言,白泽为黄帝轩辕而出,是以黄帝被奉为明主,为何览幽上神其后竟为东皇臣属?
白泽微微摇头,说道:“我曾告以轩辕万物之情,令其谨慎行战事、兴土木,避免天灾人祸之乱,非有拜其为主之意。多是轩辕臣属为其谋名利,附会罢了。如今人、巫、妖三族均势,轩辕、蚩尤、帝俊为保存实力不可出手,伏羲、女娲闭关不出,我能求之人,惟有尊神与烛龙而已。在下以为尊神之气势强盛,封印四凶绝非难事。”
“就算你如此恭维我……”
太一话音未落,便听闻“嗙”的一声,千倾拍案而起,冲他叫道:“去啊,干嘛不去,把那几个家伙收了拉车,为我报仇!”
太一:“……”
白泽微微一笑,道:“尊神出手,定然手到擒来,在下等尊神的好消息。”
太一:“喂,我有答应吗?”
待白泽走后,太一才向千倾问道:“你方才道你与四凶有仇?”
千倾重重点头,简略道:“它们伤我之身,侵我家园。”而后迟疑地问道:“你能否将其灭绝于世?”
“不能,四凶由凶煞戾怨之气而化,若将其形驱毁之,其气息无所拘束,重入天地,祸乱苍生,而气息无形无迹,更难以捕捉。”太一两指扶着下颌道,“不过,用作驱车倒是可以。”
千倾眨了眨眼,驱车一事方才她只是随口一说,不过这个梗好像在哪里听过,是在哪里来着?
荒原千里,黄土朝天,草木不生,鸟兽绝迹,惟有一道人影立于其上,双指并拢竖于胸前,口齿之间默念法诀。
“起!”
骤然之间,金芒四射,一面巨大的旗帜随着话声而起,直冲半空,无风自舞,渐卷渐大,逐渐有隐天蔽日之势。旗帜舞动中,浩浩瀚瀚无形无状、目不可测的气息流于四野,随风而逝,弥漫于天地,传遍洪荒。
不到半个时辰,整片洪荒大陆之中,无尽无数的妖魔面朝同一方向,尽皆抢地俯首,无数双形形色色的眼中俱是一致的崇敬畏惧之色。
“这样会有用么?”千倾自云端俯首下望,向立于荒野中的太一问道。
“毕竟是帝俊的先天神器招妖幡,”太一扶着下颌道,“应该会有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