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倾执棋的手一抖,棋子跌落。
伏羲脸色霎时涨红,咬牙切齿地揪着他的衣襟质问他道:“你看到多少?”
太一别过头道:“我对你们的胴体不感兴趣。”
女娲茫然道:“一起沐浴怎么了,我与兄长自幼便一起沐浴的。”
于是伏羲不得不接受两人如视禽兽一般的目光洗礼。
女娲继续对太一道:“兄长说兄弟姐妹都是一起沐浴的,难道你与你兄长不是吗?”
太一抚上手臂,按下起立的一片鸡皮疙瘩,“鬼才跟他一起沐浴。”
千倾:“曦和与常羲躺枪。”
女娲疑问地望向伏羲,伏羲煞有介事地解释道:“因为他们都是男的,而我要照顾你呀。”
太一:“这样的鬼话都能扯得出来……”
千倾:“也是禽兽极了……”
伏羲轻咳了一声,僵硬地转了话题,“今日我来访于你,并非为弈棋之事。”
“愿闻其详。”
伏羲神色渐现沉凝,默然一瞬,方道:“如今六界已成,但难道你无所感,其实根基不稳。”
千倾容色一沉,她知道的,改来的总会到来,历史之潮不容阻挡,诸神殉天无可避免。却忍不住紧紧握上太一的手。
太一五指收拢,反握住她的手,似是安慰,然而口中却道:“若开辟世界这般容易,盘古辟乾坤于混沌后便不会以身祭世了。”
“我们仅是于洪荒大世界中再分立六界,虽损及元神修为,却不会如盘古那般须以身为祭,”伏羲道,“但若是六界动荡,难保不会……”
“自与巫族战后,天族与妖魔族各自损伤无数,皆须一安稳之地休养生息,但若同处洪荒中,不免时时提防,难以安心休养,不如辟之一界,分庭抗礼。此为轩辕、帝俊同意化分六界之根本缘由。但若日后恢复生机,以他们之‘道’,必会破界而出,再兴战事。”太一如实道。
伏羲皱眉道:“六界虽化分,却同根共源,若一界陨落,其他世界亦存无多时,他们不会不明白。”
“他们势力相差无几,惟有两败俱伤,彼此都无法将对方完全灭亡。”太一道。
“但若令战事兴起,六界将有崩塌之势。”
太一微微扬起首,淡淡道:“即便如此,你带如何,除非令他二人身陨,否则……”
伏羲紧紧盯着他,缓缓道:“正是如此,我正是欲告之你,若有一日天族与妖魔族之战令六界摇摇欲坠,吾等必不惜代价诛其二人。”
“你是想知道我的想法?”太一不闪不避,回视着他,说道。
伏羲微微颔首。
太一偏过目光,投向亭台之外白云舒卷,语声依旧淡然,“世事无常,明日之势非今日之势,今日之心非明日之心,若势未及前,空谈亦是无用。”
“这可不像你的作风。”伏羲嘲讽道。
太一未再言语,伏羲与女娲很快告辞而去。
千倾垂首望着两人相握了许久似是忘记松开的手,复又抬首问他道:“你想知晓后世如何么?”
他并未犹豫,问道:“如何?”
此刻倒是千倾犹豫一瞬,才说道:“诸神殉天。”
他笑了笑,说道:“看来我的选择不言而喻。”
千倾轻轻拉了拉他的手,说道:“你看起来并非心怀六界之人,纵然妖魔界由你而立。”
他金眸中光华闪耀,黑瞳却似有浮光跃金,笑道:“所以我不是并非魂魄于尽么,否则你在后世见到的人是谁?而且,六界若是不在,你又怎会在呢?”
千倾半晌不言,良久后方恳切道:“你这话换个顺序说起来我才会更感动。”
太一:“……”
“我依旧极其不能理解,为何天界与妖魔界不可止战,纵使帝俊与轩辕知晓兴战事的后果,他们亦要挑起战事么?”千倾忍不住问道。
“在轩辕推波助澜杀帝俊之子时,他们之间已是不解之结。且天界为清,妖魔界为浊,其战是以平衡清浊二气,此消彼长,相侵互扰,是为阴阳太极之道,如是三界方得以延续。”太一解释道,“但如今六界根基不稳,一旦战事久兴,极易崩塌,是以此为一个死局,除非是时吾等仿效盘古之道,以身祭世。”
千倾心下升起一阵惆怅悲凉,纵然她知晓太一魂魄不灭,但伏羲、女娲、帝俊、烛龙……这些人,却是真正如祖神盘古一般,化归六界了啊……
“别想太多,”他摸了摸她的头,最后道,“世间本就无物以永存,一切终有归尽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