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十八眼也不眨,和谢九楼面面相觑半晌,歪了歪脑袋。
谢九楼反倒不自在起来。他局促地往门外看了看——第一次迎亲,这时候该干什么,自己也没主意。
可惜门外没有教引的先生,亦没有出谋划策的军师。阿嬷不在,母亲走时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这门要领,只有父亲的话在他脑子里回荡:越不敢走,越要把路走到头。
他收回目光,定了定神,往前一步,先伸手去拿百十八手里的琉璃灯。
百十八下意识把灯抓紧,又忽想:要听话。
三姑娘说,要听话。
便慢慢松了手。
谢九楼把灯放在一侧架子上,迟迟不愿转回去。
他手里弄着灯,来来回回把上头每一寸都看了几遍,又拿袖子在那上头煞有其事地到处擦,擦得一点灰也找不着了。
他叹了口气。
想去打仗。
第51章
百十八不知道谢九楼在干什么,见这人一直不转过来,他也干脆往后一仰,两只胳膊撑着床板,眼还盯着谢九楼的背影,手已经摸进被褥底下去找枣儿吃了。
枣儿是阿嬷洒的,百十八等她一走,就把床上的干果拢作一堆,几口吃完,悄悄跑去把桌上的也抓了两把藏在被褥下。
正吃着,谢九楼突然转过来。
百十八腮帮子一停,警惕地看着他走过来。
谢九楼挨着床尾坐下,惯用在军营里头的姿势,两手朝内撑在大腿上,一坐就是一盏茶,跟老僧入定似的。
百十八侧侧瞅他,瞅得双目泛酸,两个一人床头一人床尾僵持了许久,谢九楼忽道:“睡觉吧。”
说完也不看百十八,自个儿上了床,窸窸窣窣收拾,两床被褥,一床自己盖着,一床抱到自己身边的位置,贴着墙就合衣躺下,闭眼睡起来。
百十八听不明白他说什么,只庆幸还好自己刚才把枣儿全从被褥底下拿出了。
他见谢九楼这么躺,他也有样学样,被子一盖,合衣而卧。
这是百十八这么多年第一次睡在这种地方,四平八稳的,手脚能抻直,脑袋底下垫枕头,还有被子盖。
他新奇得很,睁着眼睛翻来覆去地换姿势,一会儿屈膝,一会儿伸腿,一会儿把手放在身上,一会又放到他和谢九楼之间的缝隙里。
谢九楼忍不住:“……你睡不着?”
他一出声,百十八就停了,绷着脖子屏息不动,两眼望着床顶上。
谢九楼也凝目盯着床顶,不往旁边看。他没听见回应,只当对方睡了,正欲再闭眼——百十八肚子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