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明华楼后院内传来赵宗嗣大咧咧的嗓音:“左老弟,你给看看,咱老赵带回来的这几本书咋样?”
“《六气定观决》、《五蠹威权法》、《胎藏识心界》、《天心坎离至真妙道》……赵大哥,您这是去哪弄出这么多各家真诀?”惠济和尚惊讶地看着厅间那道满脸写着快夸我的雄阔身影,指向一本紫皮帛书道:“这,怎么还有真言宗的东西?”
章尘循声看去,紫皮帛书正是那本《胎藏识心界》,听名字有些晦涩,心中便有些好奇。28
“我本想去城中书铺再看看,可转念一想,那些东西怎么配得上咱家霖儿,于是我就去了城内几处私家书楼瞅了瞅。”赵宗嗣似乎对自己的机智颇为满意。
“私家书楼?那些士绅大族这么听话,你是不是又做啥了?”
惠济听得头皮发麻,一边掏出手巾抹着冷汗,一边赶忙问道。
“那些个老东西开始还不服,转弯抹角地说咱是贼,咱是贼吗?咱可是大大方方地来换书的。这不,被咱老赵一颗雷劈碎了祖宗祠堂牌匾,立马乖乖奉上。”说到这,赵宗嗣仰头牛饮一杯茶水,接着道:
“不过咱老赵多爷们。也不亏待他们,说换书就是换书,随便扔了几本衡山盟里小门小派的心法,算是便宜他们了。”
“你还……赵老哥,求你了,你怕是嫌自己身上的事儿不够多是吧。那些个士绅大族哪里是好惹的?哪个不是拨出萝卜带出泥,连咱们大相公都得哄着骗着。”惠济脸上简直快要哭出来了,直急的跳脚,在厅内走来走去。
他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就被暖阁楼外一声压抑着暴怒的声音打断:
“兀那盗书的贼子,还不滚出来受死!”
“祸事矣!”
“出去瞅瞅?”章尘并非怕事之人,既然事到临头,不如看看来的是何方神圣。
“好,出去瞅瞅。”赵宗嗣摸着后脑勺自无不可,出门前还丢给惠济一个“警告”的眼神。
看着这父子二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惠济和尚叹气连连,跺跺脚跟出门去。
暖阁外,七八个锦袍玉带模样的青壮正怒气冲冲地看着三人。见赵宗嗣两手插着脑袋悠闲地晃出来,为首的一个白衣青年“唰”地一合折扇,用扇子指着赵宗嗣怒道:
“窃书贼子,果然在此!”
话音未落,一旁几人便纷纷出言附和:
“窃书贼!”
“粗鄙莽夫!”
“毁人宗庙,何堪受此大辱!”
赵宗嗣眼神无所谓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为首的青年身上眯了眯:
“那几个老东西怎么没来?”
听他这话众人自然大怒,怒吼声此起彼伏,几乎将整个小院淹没,为首青年面色凝重指着赵宗嗣大吼道:“你这贼子,窃盗书司、倾覆宗器在先;卑侮耆老、跋扈恣行在后。犭票狡锋协,好乱乐祸,真当我蓟州无人?”
说到此处,白衣青年一手紧握折扇横在胸前,一手扫出白罗袍袖负手身后,动作洒脱恣意,举止自成方圆。只这一握一扫便显出三代书香的气度。
此时他清俊的仪容因激动泛着点点潮红,乌发间束发的嵌宝紫金冠也不住摇晃,身形高立,面色凛然,一副禀大义而自威;循气理而轩昂模样,朗声再道:
“贼子安知,一夫奋臂、举州同声,诛灭暴贼,送法有司!你之下场就在今日!”
说罢身后众人不由大声赞和,而他神情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虽被众人簇拥却如孑然独立般威风凛凛。
反观对面,赵宗嗣虎着个大脑袋扣着耳朵,一脸茫然地问着惠济:
“这块料说了个啥,是不是在骂咱老赵?”
看着惠济奇怪的表
情赵宗嗣顿时了然,单脚一抬,只见如无数雷霆便如蛛网般在他脚下汇成电光,下一瞬,便看他像雄鹰扑食般一脚将白衣青年踹翻在地。到此时,众人还呆呆地看着那道留在原地闪烁着电花的幻身,随即隆隆雷声传至耳边。
“什么东西,净说些老子听不懂的。”赵宗嗣摇头嘟囔着向后走去。
面对这道突兀出现的横阔身影,众人下意识向后躲闪,又发现不知何时,白袍青年早已仰面躺在人堆之中,刚要上前,只听一声“嘤咛”青年便昏死过去。
“你……”
众人乱作一团,有的赶忙弯腰去扶青年,有的指着赵宗嗣却像是被扼住喉咙般再难开口。
“嘿嘿,这就叫‘秀才遇到兵’。”
惠济和尚倒是毫不意外,他这位赵老哥的胆大包天早就领教过。章尘抿抿嘴,想吞口口水却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不过只是木偶之躯,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另一侧溪水上传来懊恼声音: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