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黄泥在崎岖山路上走了一会,绕过山梁想看到山脚边一处稀稀散散的村落。若不是从上望去,怕是很难寻到这处山中的小小村落。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不过看着左迁和男童在山中小路上如履平地的样子,章尘只好窘迫地连拉带抓这才勉强跟上,就这样还差点滚落山崖,惹前方开路的男童不住掩嘴偷笑。
半个时辰后,章尘终于来到山脚,幸好是傀儡之躯,不然估计这会儿自己怕是成了个软脚虾。在村落中七绕八绕地,男童熟练推开一处小院子透着孔洞的木门。小院不大,一间主屋旁形立着一间灶房,灶房正对着的西边长着一颗核桃树,青青的叶片遮蔽了半座小院,门边还堆放着些生着铁锈的农具。
相比这些日子见过的广厦高楼、亭台暖阁,章尘对这处朴素的小院倒是更熟悉顺眼一些。男童招呼二人进院,
“伢们家可是这辛家村子不多几间瓦房,漂亮吧。”
看着男童站在院子里得意洋洋的语气,章尘重重点点头。
“很漂亮,像家。”
“什么叫像,就是家。”
男童撇撇嘴对着这个奇怪少年的话有些不以为然,随即风一样冲进屋内大喊着:
“姆妈,我回来了,有客人呢。”
一个中年妇人顶着夹杂灰白发丝的头发,迎上男童,任其抱在腿上,抬头怯怯地看向门口二人,这眼神不由让章尘想起昨夜的春羽,随即笑着说:
“听令媛说起这里风景不错,我和叔叔出来踏青,正好遇见小公子便想着来村里吃个便饭。”
看妇人有些迷茫,男童扯了下她的手低声说,“是阿姐的朋友。”
妇人闻言脸上顿时浮起一片淳朴笑容,两手在身侧衣裙利索地擦了擦,开口说:
“贵客进,快进,里面坐。”
众人进屋,坐下来妇人便囫囵个地说着女儿在外不易,不周到的地方贵人别见怪,他家男人又上工去了,家里简陋让贵人别介意之类的话,翻来覆去,说个不停,仿佛停下来就会陷入某种无法言说尴尬。
左迁性子急有些无奈,刚想出去透口气,迎上章尘眼神被瞪了一眼,只好蔫蔫地耐心听着。直到男童打断母亲的话头说着饿了,妇人才一拍手笑着进了厨房。
不多时,夹着肉星儿的饭菜上桌,看得男童直流口水在母亲严厉的眼神中才耐下性子。
“山里没啥好东西,贵人别介意啊。”
“无妨,很丰盛了。”
章尘扬起一个笑脸说着,听得旁边左迁直翻白眼,昨夜咱老左金灿灿的十万两金饼下去可都没落下您小爷这么一句话夸。
午饭间,章尘看似随便地跟妇人聊着田间地头的活计,妇人如数家珍地回着,心里却在想:这个小公子模样虽然奇怪但耐心却好,想必是为了了解家里的田庄才问的这些琐碎活计,看来是个懂得体恤庄稼佃户的好人。这样想着,不由脸上笑容更浓几分。
“辛盛妈,快出门,法师们来了,要赐福呢。”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吆喝,妇人回了一句就来,才对章尘等人解释道:
“村里来了法师,这法师法力高深莫测,前日里刚救下了村东头瘫在床上半年的辛二,这次来是要作法为辛家村驱邪呢。”
左迁一脸不屑,法力高深莫测?呵呵。真是真人面前夸神汉。章尘却颇有兴趣:
“我们能去看看吗,还没见过这样的法师呢。”
辛大嫂高兴答应下来,又一脸神秘地向章尘交代着不可冒犯法师的种种禁忌。
至于左迁当然不会有意见,毕竟这趟他就是个保镖加苦力的差事。只是他翻着白眼心里暗道:霖哥儿啊,你可长点心吧,就你爹的身手,估计一个眼神都能把这位“
深不可测”的法师捅个底儿穿。简直是背着佛祖进寺庙,呸!什么佛,哪来的佛。
几人赶紧吃完午饭,便跟着熙熙攘攘的村民队伍来到一处较平坦的夯土地。枣树下一个身着惨白布衣带着高高白帽的男子,正大声吆喝着什么,一个男童躺在石头上如癫痫般身体抽搐着,嘴里不住向外吐着白沫。
章尘和名叫辛盛的男童挤进前方,边听着白衣男子嘴里念咒:
“石佛口中吐金言,大乘弥勒降人间。三期末劫身先死,返本归源入九莲。”
随着白衣法师不断重复咒语,男童抽搐渐停口中不再吐出白沫,不一会居然茫然地爬起身来,见自己被众人围着,“哇”地一声哭喊着冲向一旁的母亲怀里。众人听到男童哭声连连叫好,不住称赞,甚至有些乡民已经跪在地上不住叩头。
白衣白帽的法师走上石头高处,满脸虚弱,喘了许久这才开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