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忱竟敢对着皇帝怒吼,这已是让人震惊。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从混乱中捡回一条命的皇帝,低沉着声音说道,即便有所忌惮与不满,但他也从未想过要处置李忱。
李忱撑着身体从轮车上下来,无法站立的她,只能通过双手,拖着沉重的身体缓慢爬行,“你体会过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直立,被人当做废物一样嘲笑,甚至是刀架在脖子上都无法躲避,只能闭上眼睛等死的那种绝望吗?”
她身上还有适才被人追杀时留下来的伤,每一步都在撕扯着伤口,引发剧痛。
“你…”皇帝喘着气,双眼死死盯着向自己脚下靠拢的李忱。
大殿内的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一幕,李忱的每一步,都让人尤为的心疼,包括苏荷也为她揪着心,放在以往,她一定会冲上前去搀扶,但是今日苏荷忍住了。
张贵妃就站在皇帝身侧,她清楚的看到了李忱的每一个眼神,就像一个在深渊中苦苦挣扎垂死之人,眼中早已经黯淡无光。
李忱想要通过这样的方法告诉皇帝,那件案子,对于李忱而言意味着什么,她爬到父亲跟前,泪流满面的抬起头,用着沙哑的声音说道:“我只想要,我的母亲。”
披头散发的皇帝颤抖着后退了两步,破烂的黄袍坠到了地上,上面是满是污渍与数不清的血迹。
自幼失去生母,寄人篱下,少年时期,终日都在惶恐之中度过,这样的人生,皇帝也曾经历过,一眨眼便是五十年,五十年后,这样的场景却在太平盛世中重现,年少时的抱负,他早已忘却,只剩下残留在梦境中的恐惧与仇恨。
李忱拽住皇帝的衣袍,双眼已涨红,哽咽着说道:“把我的母亲还给我,父亲。”
皇帝被李忱的眼神所吓,甚至不敢直面那张面孔,是心虚也是愧疚。
就是这样一幕,让刚刚还在长安城大街小巷中浴血奋战的大唐勇士纷纷落泪。
也是在这一刻,皇帝在所有人眼中已再无那个盛世明君的形象,为君不仁,为父不慈,君父二字,放在皇帝身上已是侮辱。
眼见无法阻止,也无法收场,恐慌的皇帝开始朝众人狂吼,“都给朕滚,滚出去。”
皇帝咆哮过后,大殿内变得十分安静,众人看了一眼李忱,纷纷退下,就连搀扶皇帝的冯力也被撵走。
张贵妃从殿内走出,从苏荷身旁走过时,她叹了一口气,“走吧,她不会有事的。”
殿内只剩下父子二人,皇帝一把瘫坐在地上,他看着李忱,看着自己的女儿,满眼怒火,“你难道,也想造反不成?”
李忱看着父亲,“造反?”
苦苦颤笑,“难道陛下眼里,永远都只有权力吗。”
“你又知道什么呢。”
皇帝反驳道,“你能有今天,全都是朕的苦心安排。”
“苦心安排?”
李忱忽然大笑,她憎恨的看着皇帝,“因为你的自私,你无法忍受也无法接受自己最疼爱,最满意,苦心栽培多年的继承人夭折,所以才向世人谎称,溺亡的是我。”
“可您爱的,并不是我的兄长,而是一个文武双全,聪明伶俐,又肯听您的话的储君人选。”
“您为何要易储,那是因为东宫羽翼丰满,满朝文武皆向东宫,您害怕出现前朝一样的祸乱,害怕东宫夺权,所以您纵容了这件事的发生。”
皇帝看着眼前这个咄咄逼人的孩子,“说够了没有?”
皇帝的态度依旧冷漠,冷漠到彻底击溃抱有一丝幻想的李忱,“哈…哈…哈哈哈…”李忱抬起脑袋大笑了起来,她怒目圆睁的看着皇帝,“天子怎么会有错呢,错的,是天真的我们。”
“来人。”
恢复平静与理智的皇帝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他向殿外沉声唤道。
作者有话说:
李忱并不确定上元夜会不会有人谋反,只是用已知的情报推测出的最坏打算,也是苏荷一句话惊醒了她,既然起了疑虑就放手去做,所以她冒着风险让京兆府附近的州郡提前做好准备(为什么恰好是在上元节这天,因为唐朝的宵禁制度,只有上元节是没有夜禁的,所以这几天的长安城危险系数会增加)
杀皇帝(杀皇帝比较难)与诛杀李张从而嫁祸太子,直接杀太子,那么嫌疑会很大,最好的是全都杀了(造反的兵力有限,不能一举成功,所以嫁祸比较保险)
刘邵与太子李怏的话前部分是重合了,说明李怏没有说谎。
周王为什么会觉得李忱不会找张贵妃,是因为他不知道李是女的,作为张贵妃的旧情人,张贵妃现在时皇帝的人了,都应该避而远之,这一点,吴王这个前夫就差不多连存在感都没有了。
如果李忱去找了张贵妃(按正常逻辑,李忱是男的,皇帝肯定发飙)所以大家还记得上次那个被赐死的妃嫔吗,十七皇子的生母,她撞见了,打了小报告,然后死了。(知情人眼里会觉得皇帝对李忱有一种特殊的情感)而不知情人的眼里,如周王,就会觉得是那个妃嫔触了皇帝的逆鳞(如果不是诬陷,李忱应该会受到惩处,虽然是崔贵妃的儿子,但是绿帽子这种东西,皇帝能忍?)
许贺子是吴王的人,许贺子和那些武将之间其实还有个中间人,李十二娘(她们年岁差不多的,都是风尘出身,所以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