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与她对视一眼,露出一个赧然的笑容。
身为校方的项目对接人,甄雪本该全程陪在嘉宾身边,以应对仪式的各项需求才对。结果这何夏平一上台,她便溜了……看来他消失了这几天,也没“忙”出个所以然来。
简新筠勾了勾唇角,顿觉这个世界还真是充满趣味。
台上,何夏平的讲话还在继续,内容从他自己的高中生涯展开,直言福梁一中对他影响至深,说到某些细节时,眼睛更是不自觉地往台下搜寻。
甄雪脚步一挪,藏在了简新筠身后,后者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往前一步,挡住了她。
奈何她这掩护还没打多久,手机便振动起来。
简新筠低头,一眼瞥见屏幕上的“妈”字,瞬间蹙紧了眉头。
打从她拒绝了那笔四十万的转账后,家里人便再没找过她。她以为是李子慧离开了福梁,与所有人都断了联系,简家人明白即便有了这“彩礼钱”也于事无补,所以就消停了。
可她没想到,这些天过去了,对方反而在这时候打来了电话。
礼堂里十分安静,只有何夏平的讲话声,简新筠不想影响工作,径直按下了挂断键。
结果,手机只安静了一秒,第二个电话又来了。
她挂断,对方再打……就这样循环往复了好几次,简新筠不堪其扰,只能握着手机走到礼堂外,按下了接听键。
“什么事?”她连“妈”都不叫了,只剩满嘴的不耐烦,“我在忙,长话短说。”
简母被她的态度噎了一下,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带着哭腔道:“燕子,你弟弟住院了。”
“啊?”这走向完全出乎简新筠的意料,她疑惑着问道,“怎么回事?”
“燕子,我们过去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能不能不要生气了?”可简母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压着哭声继续道,“千错万错都是妈的错,你弟弟什么都不懂,你放过他好不好……”
“你在说什么?”简新筠听着,顿觉额边的一根青筋突突在跳,“简冬阳住院,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天,就是阳阳和小慧吵架的那天,我们从派出所回来后,就联系不上小慧了,连李家人都不知道她去哪儿了。第二天,我们本想报警找她,结果就有工商局的人来查奶茶店,说冬阳的原料采购和标价都有问题,让他停业整改。我们整改了好些天,昨天好不容易重新开张了,又有小混混来收保护费。冬阳不肯给,他们就把店给砸了,还揍了他一顿。”
简母说到这里,终于抑制不住地哭出了声,“那些人走的时候,特别警告冬阳,不许他以后再找你要钱。他敢再要一次,他们就敢再来揍他一次——你说,他住院,怎么会和你没关系?!”
简母哭得撕心裂肺,简新筠却听得目瞪口呆。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那晚,祁遇上了那辆黑色轿车……
“确实和我没关系。”她头皮发麻,只僵着嗓子回道,“简冬阳的那种性格,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搞不好是哪个仇家找上门了,又把脏水泼在我身上。你们要是真害怕,就把奶茶店盘出去,让他去外地找个工作。”
“那怎么行?”简母一听就不干了,扯着嗓子道,“冬阳从小就没离开过我们,他去了外地,谁照顾他?!”
我和大姐不都是早早离开家,独自在外讨生活吗?怎么换成简冬阳就不行了?
简新筠腹诽着,却知道这话哪怕说出口也是徒然。她忍着想发火的冲动,重复道:“最后说一遍,他挨打和我没关系。还有,你们要是真把奶茶店盘出去了,记得还我四万块。”
此时,联众的同事出来找她:“竹子姐,马上要到下个环节了,咱们该转场了。”
简新筠点了点头,对手机那头说了句“我去忙了,没事别给我打电话”,便果断掐了电话。
捐赠仪式结束的时候,正好是晚餐时间。
简新筠让同事们先去吃饭,自己拿着拍摄手机去找客户确认素材。
学校给他们安排了一间会议室做工作间,简新筠走到门口的时候,就见门虚掩着,里头有人在说话。
“我很久没回来了,你陪我在学校里走走吧。”
这是何夏平的声音,简新筠一听就停下了脚步。她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藏进了门边的一盆一人高的绿植后。
“我还是那句话,谢谢你捐了这么多东西。”没过一会儿,甄雪的声音也传了出来,“但咱俩的关系也就止步于此了。既然领了离婚证,就各自去过新生活吧。”
她语气冷漠,一点儿都不像那个爽朗的甄雪。简新筠听着,倏地就想起她之前说过的话。
当年拼了命读书,就是为了摆脱人生的条条框框。
我实在是不愿意再把自己困进一个牢笼里——哪怕那个牢笼,是用金子做的。
那日,她虽语气惆怅,脸上却熠熠似有光。
简新筠心有戚戚焉,不自觉地叹息一声。这时,房门打开,她从绿叶的缝隙看出去,就见甄雪离开了工作间。
甄雪渐行渐远,她从绿植后面走了出来。过了好半晌,房门再次打开,有人在她身侧道:“竹子,你怎么在这儿?”
她闻声看去,就见何夏平站在门口,一脸讶异地看着她。
“我来找小满。”简新筠笑着,举了举手里的手机,“想让她们帮忙确认一下素材。”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