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村长,我们去办公室谈,我那里有合约的文本。”周弥很纳闷,一个月前还答应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变卦了。
黄村长看曹书记,曹书记看着茶杯,挑了挑眉毛:“周经理,当着大家伙的面一起说比较好,今天每家都来代表了,我们不搞暗箱操作,再者你一个小姑娘,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到你屋里去算什么事?”
“周总……”乔卓要说话,被周弥一个眼神制止了。
周弥知道他下作,没想到他这么下作,曹书记以前想把他的独子介绍给周弥,被周美芳婉拒了,这么多年的和平相处,周美芳和周弥没少花钱,村里修路修桥要掏钱,逢年过节更是少不了。
周弥咬着牙,片刻后松开来:“曹书记,在这里说也好,法治社会,我开门做敞亮生意,没什么好顾虑的。”
“那行,这搬迁同意书,你看一下,今天就签了吧。”
黄村长推了张纸过去,三两行字,大概是临时打出来的。
周弥看都没看一眼:“我们有合同,不用再签别的东西,一切都按合同来。”
曹书记一努嘴:“行啊,按合同来,这合同是你妈妈跟我们签的,你那时候还在学校里念书呢,会知道得比我清楚?”
周弥也不输阵:“二十年前的合同是我妈妈拟的没错,但十年前续的那一份,是我和律师接洽了,一个字一个字改出来的,每一条,每一款我都记得很清楚,你说合同不续了,是要租给别人吗?”
“就是不续了。”曹书记含混了一下,又道:“是村大会上表决的,不续了。”
“我们的合同跟村大会没关系,如果打算租给别人,你别忘了,第九条写得很清楚,佳泰有优先续约权,同等价格,佳泰先租,对方比佳泰高,佳泰可以用对方的最高价加五个点,继续租。”
“我还没说完。”曹书记要插话,被周弥拦住了:“这地是村里租给佳泰的,但厂房,路,墙可都是佳泰的资产,按着合约,如果我不愿意多出五个点,那续租的人必须花市场价把这些都买过去。”
“没人续租,就是我们不想续约了。”
“我前两年找人估过,土地以外的不动产不少于五百万,现在价格只会更高,如果没有续租的人,这钱是村里出吗?”
周弥话音刚落,在座的都坐不住了,会客室外面的人更是交头接耳起来。显然不是每个人都看过这份合约,就算看过一遍,也没能从法律文书中把账算清楚。
“几堵墙,几片瓦,哪值五百万……”曹书记声音低了一点。
“银行估的,我有文件,五百万摊到每一户那就是十几万,这场地你们不租给别人又要收回去,难道是村里也要创业吗?”损人不利己,周弥不明白他们的动机。
“村里收回来自有用处,钱不是问题,周经理,你就签字吧。”曹书记说完,连黄村长都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可置信。
周弥料定他拿不出这个钱:“没看到钱,我是不会签字的,不然我人都搬走了,你们把大门一锁,我到哪里说理去?”
“我堂堂一个支书说话都不算吗?”
周弥看出来了,这其中有古怪,可对方人多,现在硬气,立刻就要吃亏的。
她想了想,没把话说得太死:“曹书记,只要按照合同,我一定配合,但是搬迁同意书上没写明买断厂房的金额,可能没有五百万,也可能不止五百万,我不能亏,但也不能让村里亏,这样吧,我先咨询一下律师,我们再一起找人来估个价,都下午了,字今天肯定是签不成的。”
一提到钱,人心就浮动起来,人心一浮动,曹书记就没那么有底气了,他没说话。
周弥又道:“今天不签,最早也得到下周。”
“下周一,不能再晚了。”
周弥感觉到他的急迫,仿佛在和时间赛跑。
“我尽量,要是人家律师和估价师弄不好,也没办法。”周弥说完,也不等曹书记再说话,对着门外道:“快饭点了,难得来一趟,今天我请大家伙吃饭吧。”
曹书记本来要回绝的,一听饭店名,没声响了,是他小舅子开的,现在饭店生意就不好做,想想也就算了。
周弥没心思陪他们吃饭,让乔卓带了厂里几个人一起去,吃到半途,闹起酒来,她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拿起包走了。
做回车里定了定神,给老张打电话,安排厂里的事,总结起来就是三点。
第一,和客户协商,提早送货,有库存的尽量明天发出去。
第二,雇几台大车,多旧多老的都可以,不要他们跑货,先把厂门堵起来,等进材料出货的时候再挪位置。
第三,接下来几天不许放外人进厂,人来的多了就报警,不要报村里的,直接报县里的。
她打完电话,看见梁执的信息,一个小时前的了,瞄了一眼表,八点多。
“喂,我今天忙忘了。”周弥有点内疚,本来今天应该算是他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约会。
“很棘手吗?”
“有点。”她脑子里早炸了锅了。
不搬,曹书记那边不可能罢休,就算撑过了这两个月,未来也是一片坎坷;搬,现在出去找地方都来不及了,搬家再这么一折腾,不少本地的员工可能因为嫌远辞工,人手再接不上,也不知道会丢多少单子。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