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是你们老板?”我问。
海阳个子不高,上蹿下跳的:“哎呀,我看不清。”
我看她挺费难,就拍她肩膀:“跟上来。”
“让一让。”
我带着她往前挤到最前,她终于扬着下巴,指着擂台:“那个,穿背心那个!”
我看过去,距离有些远,看不清五官。
身后的包在挤到前排时往下滑落了一段,此刻包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臂腕处。它被后面擦身而过的人一撞,轻易砸在地上。
包里还放着我的笔记本电脑,落地的时候发出了一声闷而重的响。
周围有些人听到动静,向我投来无意义的目光。
我并不在乎这些,突然火烧屁股似的往前扒住围栏,脖子出了一层汗。
是动靶。靶车是奥运会研发的一米靶车,容错很低,外观大气,行车速匀而稳定。一箭射在靶上,会有电子音报出分数,大屏也放送动画中靶图片。
场上只站着两个人。
穿背心短裤的是老板,站在左侧第二道,身量精瘦纤长,看着年纪不大。
另一个在右侧第二道,很高,肩宽腿长,穿着一件白色短袖,手臂肌肉漂亮又凶悍,肩颈线条流畅而性感。
一共十箭,已经射出去八箭。
脸和细节我都看不清楚,只知道老板以零点一分的微弱优势领先。
弓箭在古代文明代表力量与猎杀。
都是高级玩家,两人先后举臂,搭箭,拉弓,弓弦绷紧如新月。箭射出的一瞬,似乎撕裂真空,骤发短暂的低鸣。
两支箭前后中靶,老板的成绩先一步弹出。
海阳攥紧围栏,蹦了几下,“太好了!是九点六环!”
九点六,很好的成绩。但我没法把视线从她老板的对手身上移开,于是敷衍了声嗯。
比赛明明到了赛点,我甚至能在嘈杂的叫好声中听到耳侧几声胆战的吸气,但自始至终,这个人都冷静得可怕,眼神从未从靶上移开,让我想到雨林里盘伏的毒蟒,伺机露出致命的利齿。
很快,他的中靶图片呈现在屏幕上。
九点七。
红灯亮起。在只差最后一箭的情况下,两方分数第一次达成衡平。
叫好声几欲掀翻屋顶。海阳紧张地用指甲挠起坚硬的金属,议论声也此起彼伏。
“妈的,有点邪门啊。”
“这哥们算着分瞄准的吧?有点儿东西。”
“……也不好说,可能就是巧合。”
围观的人群再次不自主地往前凑,肉贴着肉,差点把我挤下观众席。
一分钟后,机器滴声响起。
场下的两人再次一前一后搭起弓。
“救命。”海阳深吸一口气:“我好紧张。”
我恍惚以为自己就是场上那个的靶子,自顾不暇,没功夫再对她做出回应。
弓弦拉满时,嘈杂声都静默,吞咽声都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