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上侯爵家的马车,克莉丝都还是懵的。
一开始看师母告诉她退场路线,又郑重其事交代一定把斗篷披上,她还觉得有点夸张,虽然这次集会的主办联盟很有声望,毕竟后面还有那么多人要演讲,肯定没那么容易失控。
直到演说结束,闭目躬身,再重新站直,面对着澎湃而来的呼喊和黑压压涌动的人潮……
克莉丝一瞬间分不清自己在演讲还是开演唱会。
“看来我低估了参与集会的人对这次改革的热情。”
终于从广场离开,回到侯爵在伦敦的房子,拉了下皱巴巴的衣服,她深刻反省道。
侯爵的管家向她赞赏微笑,“是您说得太好了,就好像预先好好了解过一遍,所以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我听到都很振奋,差点也被人群影响着要叫出来了。”
“您还是头一次上台吧,竟然一点都不紧张。我在下面看着都捏了一把汗。”男仆说。
克莉丝长长叹了一口气:“请给我一杯酒,我现在开始紧张了。”
大家都笑了。
女仆凑热闹道:“我只知道,幸好今天集会没有什么夫人小姐,不然今年社交季,咱们府要收到好多邀请函啦。”
侯爵夫人被这句话提醒了,侧头对她说:“我收到菲利的信,情况变复杂了,他可能明年才回国,暑假你有其他安排吗?”
不等克莉丝回话,她又失落感慨起来:“我不喜欢坐船,这样想,外交家的妻子实在不好当。Bunny你以后最好找一个爱出远门、热衷旅行的妻子。”
先是那天看星星时被说梦到自己变成了兔子,现在连师母都干脆直接叫她兔子。
克莉丝忍不住问:“我能知道,我到底哪里像兔子吗。”
“我这么叫只是因为你的名字啊,班纳特,班妮。就像我叫菲利一样。”
侯爵夫人兴冲冲说完,又一针见血反问:“你说这句话,是谁觉得你很像吗?冒出这么可爱的想法,一定也是位可爱的小姐吧。”
再一次被师母的敏锐戳了个正着,克莉丝这次却因为这个形容绷不住想笑,抿了嘴没答话,过了一会才问:“我还没想好暑假要做什么,不过我以为老师会给我新的安排?”
师母有一说一,心思很简单,克莉丝和她相处下来,知道很多事情不如直接开口。
“不错,他给你两个建议,和我去北方旅行休假,或者去更南面,有一份能够打发时间的实习。”
克莉丝惊讶道:“所以老师改变主意了,认为我最好不要留在伦敦?”
毕竟他当初在罗马还交代自己,要在伦敦学着辨别哪些是他的朋友,哪些是他的敌人。
侯爵夫人果断开始卖队友:“菲利说你比他想象中做得好太多啦,所以目前要急流勇退,避避风头。‘反正也不是急着嫁出去的小姑娘’,还是等明年再进社交界吧。”
说到中间,她还非常传神捏着嗓子模仿了费尔德侯爵的话,引得旁边几位仆从都笑起来。
克莉丝也忍不住跟着微笑,很快又陷入了沉思。
这次忙活了大半年的考验,收获名声算是意外之喜,表面上是在台上演讲给下面的人听,更多恐怕是给老师所在党派的人投递“简历”。
毕竟今天不少人看到她上了有老师家徽的马车。
英国是多党派没错,但是英格兰就那么大一个岛,每个选区的位置也只有那么多,砸起政治资源,小门小派当然拼不过两个老派大党。
国务大臣就隶属于这两党之一。
简单粗暴地说,下议院的日常就是这两大“男团”的互斗。
获胜的叫执政党,负责处理事情,可以组建内阁“出道发专辑”;另外一派被称为反对党,也不会干坐着,要盯着对手办的事“抓黑料”,让选民们“粉转黑”,就能下次竞选里获得更多支持。
这种制度达到了某种程度上的互相掣肘,为了争取选票,他们会变得像两个互相竞争的打车软件,为了争取用户拼命发折扣优惠券(约等于做出政绩)。
当然也可以做个无党派人士,某些国王还挺喜欢这种臣子的,不过路子艰难得多,而且只有遇上特殊事件才会被启用,完全不用考虑。
克莉丝自然会跟着老师走。
她本来对这两派的主要理念都有赞同和不赞同的地方,所以无所谓加入哪一个,对面派系他老人家的政敌反而更多,所以还没脑抽到要唱师生对台戏。
她年纪还小,按法律参选议员得二十一岁,目前的确不用急,但是加入党派的事情就没那么多年龄限制了。
老师给的这两个选项,说白了,一个是被拎到北方去和未来的同僚上司交际“面试”,或者去南方找点实事干,再缓冲一下,充实“简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