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甜把花放在床头的桌子上,滴着水的花朵遮住血氧监视器上那些虚弱的数据,她心里才舒服了点,“哪一个好看?”
“都好看。”苏以诚看着自己八年都没见上几面的女儿,叹息悠长,“你啊,我不生病你还不回来了。”
“哪有,”苏甜一脸无辜,“我不是经常去美国看你吗?”
的确,在美国住的时候苏甜还会过去陪陪他。
美国那边医疗服务都需要排队,语言沟通上的障碍也存在,苏立综合考虑后,还是把他送回了京城的这家医院。
他在京城一住就是半年,苏甜反而不肯来了,要不是医生说这次情况不好,她还不见得回来呢。
“你别数典忘祖,不管去了哪里,这都是咱们的根儿,记住了!”
苏父话虽这么说,指头却宠溺地在她额上点了点。
八点半了,他的主治医师刘主任该来了,苏父乖乖躺着,全身都是管子,他什么姿势都不会太舒服。
苏甜拿起挂在床下的液体袋,眉毛皱了皱。
肺部积液又变多了……
她在英国读完了本科,学的是临床专业,实习的时候每天都要面对大量急诊患者,心脏疾病突发的也不在少数,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看了眼苍老得不像才五十几岁的父亲,十分无力。
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还有护士车滚轮转动的响声,她起身,给查房的医生护士让开位置,默默把捧花拿到一边,无聊地摆弄着。
一院以心外科著称,医疗资源雄厚,爸爸会没事的。
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安静垂下睫毛膏刷得乱七八糟的睫毛,她轻轻弹了下滴水百合,佯装不在意,耳朵却在听着身后的对话。
“刘主任呢?”苏以诚问。
紧接着是一阵平稳有力的呼吸,她莫名觉得这道呼吸很熟悉,但她不敢回头。
她害怕医生告诉她,爸爸心力衰竭更严重了。
她看过许多生死离别,可真的到了自己家人身上,她不敢、也无法面对那一天。
小护士为苏以诚挂上输液袋,用年轻的声音解释道:“刘主任今天出去开会了,三天后回来,您呀就放心吧,我们林医生可是咱们医院最年轻的主治医生,技术可好了。”
林医生啊……
苏甜咬唇,背影更僵了。
她记得这个医院心外科有三个姓林的医生呢……
面对不熟悉的医生,老人家总归是有些不安,何况眼前这位林医生看起来很年轻,不到三十岁的样子。
苏以诚干咳几声,“林大夫,那我一周后的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