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氏璧的事情暂时告了一段落。叶青是不知道那主角二人是否会前来净念禅宗盗宝,但想来,只要她还在寺院一日,这二人估计就不敢妄动一日。那王世充想要利用这二人试探,那寇仲也已升起了参与争霸的心念,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敢轻易来送死。
洛阳城中到处戒严,净念禅宗将驻城的守军说动,让他们将城中的每一处扫过,他们的目标主要是那几位阴癸派的长老,就算找到了祝玉妍也可,有了她徒儿的拖累,己方又有了足以匹敌之人,他们也没必要那么畏惧于她。
一想到这里,那几位禅宗的和尚竟隐隐有些意气风发起来,其中最老的不嗔自觉不妥,连念了好几声的“罪过”,才将这种不该有的情绪渐渐压了下去。
叶青最后在这里多呆了半个月,了空是一位由老朽转为年轻的僧人,他在生机之道上有着极为独特的理解,叶青与其探讨了时日,有了点收获,自觉此次的净念禅宗也算是不负此行。
而后她便飘然从净念禅宗中离去,也从诸多的他人的监测当中消失。有人害怕她会悄悄来到自家的势力范围内,倒是谨言慎行了好长一段时间。
谁也不知道她去向了哪里,只以为她是在对争天下的势力们进行暗中的考量。由一位普通的慈航静斋人和一位宗师级别的静斋传人送出的和氏璧,二者的意义是并不相同的。而与此同时,在波云诡谲的魔道当中,近期内则发生过许多的莫测的事情,让许多心念敏锐的人犹如绷紧了的弦,不住地提防。
安隆在温暖的浴池中长长地出了口气,热热的泉水从他的皮肤上缓缓地抚慰而过,放松了他这段时间里的疲累与焦躁。他尤为喜欢泡澡,有时会在这舒适的环境中习练一下自己的武功,在这样安逸的条件下,他总觉着自己运转内力的速度也比平时快上了那么几分。
他也不是全然的放松,他身边有捧着蓬松洁白浴巾和给他端着烟管并往里面填烟丝的两位仆人,兴致来了,还会有几个脱得光光的年轻的女人以供他发泄的,当然,他今日里骨头有点酥麻,什么也不想干,就没有让平日里得他喜欢的小娘们进来。
他闭上眼睛,挺着肥瓜一样的大肚腩,两只手臂也像是被肥肉携裹,一颗脑袋堆在这堆肉的正中间。他脸上非常的丰满,这使他看上去眼睛细小,嘴唇肥厚,有碍观光。他一呼一吸间有着一种特殊的韵律,在这样的状态下,他可以听见很远很多的声音,他可以听到身边仆人点燃烟丝的燃声,门外侍卫警戒四周的心跳声,还有一道离得他极近的森冷的声音:“你就是安隆?”
滚球一样的身体砰的一下就跳了起来,他一双小眼睛眯成了缝,从中投射出阴冷残忍的光,他身形很大,速度却超越了世上绝大多数的人,就像只受惊的狸猫一样,他几乎是第一时刻就卷起了池边早已准备好的袍子。
他从上面跳下来的时候,就发现那无声无息临近自己的,是一位青衣的鬼面人,“他”站的地方距离自己刚才的方位太近了,近的只要一出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取掉自己的性命,安隆吓得浑身都冒出了冷汗,青衣人那张僵硬死白的面孔,在他眼里,就像是索命恶鬼一样摄人。
他手捏莲花印,体内滚滚真气从窍穴中涌出,他大声喝道:“阁下何人,来寻在下一介商贾的玩笑?”
青衣人古怪地发声:“天莲宗的‘胖贾’何时只是一介商人?这让你魔门八大高手的其他七人怎么想?”
“他”身边的那两个仆从早在安隆从池水中跳出的时候,就被他炙热的气劲一冲,俱都躺了下去,被封闭了穴窍。
安隆庞大的身躯一震,已知今日的事不可善了,这人是特地为寻自己而来,想来本就是要找他麻烦的。他想到这里,周身气势就带出了冷意,他阴恻恻道:“好胆,既然知道了我是谁,还敢这样不请自入,估计也是有几分自恃的本事。”
“我的本事大不大,”青衣人负手而立,姿态昂扬:“你亲身来体会一下不就知道了?”
“呵呵。”安隆冷笑了一下,他飞扑下来,身形如风,双手手腕互碰,十指成纤巧莲花状,他螺旋一样环绕着这青衣人进攻,每一道残影都各不相同,或指或点、或按或切,他的步伐也极奇异,一会如要跌倒落地、一会又挺直如松柏……实是他对这青衣人无比忌惮,已经发挥出了十二万分的天心莲劲。
浴池上不断有内力爆破的声音响起,惊得外围的守门人急忙进来查看,却被那横扫的气劲给逼退了出去。
安隆有些急了,他的武学虽威势极大,但却对内功的要求奇高,也十分的损耗真元,他需要在短期内将这人搞定,这也是他一开始就爆发出全力的原因。
可那青衣人却表现得比他更诡异。“他”伸出修长晶莹的右手,只食指与中指比成剑状,就这一对手指,竟毫无瑕疵地将他所有的攻势都给截了下来。“他”出招十分冷僻,明明下一招应该下击,“他”却偏偏往上一扬,明明应当顺势划下,“他”却往前径然直刺,就像是完全脱离了此世该有的套路,用一种极为冰冷的算计,只使出每一刻最有利的一招。
这样与惯性背离的路数让安隆极为不适,他自己就是魔门,却觉着此人比他要更离经叛道,他手忙脚乱地应对着此人的反击,感官中一阵难受,有着一种负面的恐惧感,他不知道此人是谁,心中却已经对“他”产生了畏惧。
他原想要在虚实的进攻中取“他”五处要害,分别是“他”的腰部、双眼、心口、颈后与背心,但这一番攻势下来,他不仅没有功成,反而为对方的剑指给虚空点住。他往前推开的双掌一瞬间静止,有一股阴寒霸道的内力从他的手腕穴道处突进,一路沿着经脉往上暴起,与他灼热的真气倏然相撞,二者在他的胸口处爆发,令安隆的脸面一阵青红变换。
青衣人冷笑了一下,“他”随手就拿起了身边仆人身上的白色浴巾,“他”将手腕一甩,那浴巾就拧成了一条卷起的软棍,“他”再往前一抽,那白色的“棍子”就重重地击打在安隆圆滚滚的肚皮上,外在的猛击下,一阵柔劲也渗入进来,搅得安隆的内脏绞痛异常,他吐出口血,血里含着冰凌凌的冰渣,捧着肚皮,安隆痛到忍不住在地上打起滚来。
“饶命!饶命!”这人服输的极快,没多时,他就挣扎着爬了起来,对着青衣人不住地叩头,他一边叩头一边吐血,其声其情凄惨尖利,浑然看不出魔门八大高手的风范。
青衣人丝毫没有心软,“他”又回复了一开始的森然,他淡淡问询道:“你就是安隆?”
仿佛这中间的一番交手根本没有发生过。安隆心中一阵发冷,他连忙道:“我就是安隆!我就是安隆!”
“听说你的生意做到了很远?”青衣人问。
按捺着痛苦,安隆脸色苍白道:“西南的酒生意都是由我来负责,还有其他的生意我这边也有参与,在我名下还有许多个行会,您想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为您做到。”
“听说你在与杨虚彦谋划石之轩的《不死印卷》?”青衣人,也就是叶青又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安隆一阵惊惧,这件事除开他与杨虚彦外根本无人知晓,为何……他不敢再想,冷汗津津道:“我不会再做了,是我胆大包天……”
“不,”叶青轻哼一声,含着笑意道:“为何不去做,你们当然要继续。”窥视她可不是一件好事,她现在没去找石之轩麻烦,却也不会为他解决这么一个小问题。
安隆脸色更苦,他唯唯诺诺,连忙应承下来。
“还有,”叶青继续道:“听说你与东突厥那边的‘魔帅’也有联系?”
魔帅叫做赵德言,是魔门魔相宗的掌门人。安隆一身肥肉颤颤巍巍,他不知道这人哪来的这么多“听说”,他小心翼翼道:“我与他是有生意上的往来……”
“给他传消息吧,”叶青一挥手道:“就说杨公宝库会在近期开放,其内有邪极宗留下来的至宝圣帝舍利,让他有本事就过来。”
安隆一阵晕眩,他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想要做什么,但他清楚明白,让他将赵德言喊过来,绝对不会是真的要与之分享宝藏。他小眼睛颤动了一下,本能的就想耍一些奸计。
但叶青就像是看透了他内心的波动,她根本没有做什么,但那一股潜伏进来的内力就立刻翻江倒海地涌动起来,它在他的体内肆意破坏,安隆几乎要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死去!
“不敢!不敢!我再也不敢了!”安隆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敢,他只管一个劲儿地叩首道歉,他的脑袋一想到那种生不如死的痛楚就浑身发抖:“我一定会通知到,魔帅一定会过来,您想要做什么我都听从!”
叶青叹了口气,她从前自己钻研出来的生死符在这样内功大成的高手身上效用已经不如从前了,逼得她不得不再在其上做出更多的修改,再辅以万金油般的精神秘术,这才堪堪得到了尚可一用的效果,此次也是她在这世界里第一次的使用,看起来,也算不负她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