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子淡然一笑,目光遥望着前方模糊不清的道路。那里,是街的尽头。“奇”书“网…Qisuu。Com”忽然,白色的雪花突如其来的降落,在灰色的空中转着圈,跳着舞;一片片,一点点,自由地飘入她伸出的掌心中。
这般自由的雪,她何时也能学会。
“下雪了。真好!”智子柔美的笑着,扬起携带的蓝色油伞,却被宇田雅治拿了过去。
“我来撑伞吧。”他撑开伞,隔离了那纷乱不休的飞雪,也似隔离了另一端的牵挂。
智子礼貌的垂首,心里挣扎了好半天,终于问出了口。
“那个女孩就是繁熙的妹妹吗?”
宇田雅治木讷的点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于是,智子又接着问了下去。
“雅治,我们真的合适吗?”她叹息,忧伤的回望着沉默不语的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震惊的神情。然而,他只是平静的否决了这个论点。
“别说孩子气的话。我们不是已经订婚了吗?”
“如果抛开这些约束,你觉得我们适合吗?”智子拉住他握伞的手,任凭雪越飘越多,她仍站在伞下一动不动。
“真的是因为爱,我们才走到一起的吗?”她明白当初彼此的相识,也是在家人极力撮合下形成的。可她一直觉得,有过爱的影子,至少逗留过。
宇田雅治不喜欢这种咄咄相逼的追问,但他不能冲她使脸色,不仅因为她的温柔,也因为改变不了的政治婚姻。
他偏过头,想逃避这场纠缠不清的话题。
“回使馆去吧。下雪了,也不好逛。”
“你喜欢她吧?”智子单刀直入,将疑问摊出桌面。望着宇田雅治眉心一紧,略有吃惊的看向自己,智子恍悟她并不是反应过敏。
“喜欢对吗?否则一个乱党的妹妹,对你来说真有那么重要的利用价值吗?或许你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无形中变了多少。”忍不住心酸,泪水充满了整个眼眶。智子努力维护着平静的神态,奈何终是徒劳。“对待敌人都可以这般仁慈,如果不是因为眷顾,还能有什么?”
“别尽说蠢话!我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样!不要再庸人自扰了。”
“如果这样的话,你为何不放了她?她早就对你没有利用价值了啊!难道不是吗?”
“智子!”宇田雅治真的不想对她说些重话,可他也忍不住了。“我不知道你为何会说出这番奇怪的话。就算在以前,你不也很清楚我的生活吗?男人逢场作戏本就是平常的事情,整个曰本不都这样吗?!”
“可你并没有在作戏啊!她也不是那些同你有过露水姻缘的女人啊!”智子失态的驳斥他,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只消看到在练剑室的那一幕,什么都不用再解释。“你有多久没来看我了?有多久没有问候我了?尽管总是抱着你会来的心情,可也会有觉得累的一天啊!如果……如果……”
智子骨鲠在喉,一字一句都拼凑不出。趁着泪水快要绝堤一瞬,她扑入了宇田雅治的怀里。尽管这个怀抱并不温暖,尽管这个人有多么不专情,可因为是他啊!所以,她还是会忍不住心痛。
“雅治,能不能为我保留一分体面?哪怕就一点……”
“什么?”他茫然。
“放了她吧!只有这样,我才会安心。其实你可以的,只是,你愿意为我这样做吗?能吗?”智子昂着脸,幽怨的望向这个冷峻的男子,近乎乞求。
此时此刻,他还能说什么?现在唯一感受到的是她颤抖的身躯,和那张泪眼婆娑的愁容。
不是他该如何,是他只能如何。想到那封她送给自己的信,想到里面被她悄悄隐藏起来的蓝布,这一切无非就是为了保留他的体面。因为相信他,所以她并没有追问过一句。
如今无意的误闯,她已察觉出他同另名女子之间不同寻常的暧昧,掩饰不了,他也不想申辩。
尽管这是场政治婚姻,可是智子并没有罪过,她不应该成为一件牺牲品。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明白,终身与共的,唯有此刻趴在他怀里哭泣的女子——这是注定的宿命。
只是要放过另一个人,不可否认,他真的很矛盾。其实并不想智子所说的那样,他之所以留住她,不过是觉得有趣罢了,并没有存在别的原因。哪怕真有了,他也绝对不会纵容。
他是曰本国的军人,身世显赫的贵族;而她只是一介草民,并且还是战败国的俘虏。
所以他们对立的立场,是永远不可能更改的!
同样,这也是注定的宿命。
宇田雅治重新望向正充满期待的智子,抚摸着她冰凉的面颊,不假思索的一把抱紧浑身都在发抖的她。
舍弃伞了的保护,他们任由雪花萦绕身侧,反正它再冷,也敌不过彼此心底那深深的寒意。
红墙后面是囚犯的炼狱,在高举的皮鞭下,所有人犯只能听命于指挥者的口令。
他们没得选择,繁韵也只能扮演一个路过的游客。毕竟她自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可当她看见那个差点丧命宇田雅治枪口下的小男孩被曰本宪兵推倒在地,满手是血的那一霎,她再也沉不住气了!不顾一切的挺身而出,拦住了暴戾的曰本屠夫。
她冷睥着曰本宪兵,将吓得号啕大哭的男孩藏在自己身后。不齿汉奸狐假虎威的她,却说出了同样的对白。
“宇田少佐说使馆需要一个小杂工,我看他挺合适。反正留在监狱,他也干不了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