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卫焕和宋老夫人这些长辈刻意隐瞒,卫长嬴还不知道帝都与凤州早已将她的名节议论得纷纷扬扬,只道卫高蝉也察觉到之前自己姐弟三人在官道上遇见伏击与敬平公府脱不了干系,所以好奇自己被这堂伯父害了,却还这样心平气和的去吊唁,便勾了勾嘴角,意有所指的道,“到底是堂伯父,这会子被戎人害了,我总要去尽尽心意……尤其是陪堂伯母说一说话儿。”
听了这话,卫高蝉与卫长嫣都沉默了一下,卫长嫣才细声道:“三姐姐前……前儿个才受了惊吓,其实今日不去的话,我想堂伯母也能够谅解的。”
卫长嬴既然误会两个堂妹是体恤自己被卫郑雅坑了,如今却还要去吊唁他,这才劝说自己不要去,就笑着道:“横竖也没几步路,到底我是晚辈,既然能起身,这样的大事不去也不好的。”
见她执意要去,卫高蝉与卫长嫣对望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情愿,只是畏惧着卫长嬴素得宋老夫人宠爱,也不敢强力的让她不要出门了。
她们跟在卫长嬴身后,神色苦闷——这种苦闷到了马车边,就更浓烈了——下人给她们备的马车,极是宽敞,足可供三姐妹一同带着使女乘坐。这驾马车本是专门供女眷一起出行使用的,目的是避免一人一车既狭窄又无趣,几人同乘也好说说话儿。
平常卫家姐妹若是一起出门都乘这车,所以卫长嬴也没多想,这儿的三姐妹中她居长,便先扶着贺氏的手上了车,还顺手把车帘别了一下,好方便堂妹上来。
然而她进车之后择了中间的位置坐下后,却见卫高蝉与卫长嫣还站在车边,面面相觑,十分为难。
卫长嬴诧异道:“怎么不上来?”
“三姐姐……”卫高蝉咬着唇,思索片刻才艰难的道,“我……我与长嫣想……想单独说说话儿。”
卫长嬴和这两个堂妹虽然自小一起长大,性情投契使然,反而不如只相处过几个月的宋在水那么亲近。如今两个妹妹明着说不想让她听的私房话,她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快,只是提醒道:“不是要去吊唁堂伯父么?这会要说什么?母亲和三婶母都已经在那里了,长风他们还在后门处等着,咱们再耽搁,到的人多了才过去,可就要失礼了。”就劝说道,“等吊唁过后再说罢。”
这话合情合理,卫高蝉与卫长嫣一时间也寻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只是她们实在不想和卫长嬴同车,就嗫喏着道:“这……我们……我们另乘一车,在路上说话。”
“有什么话这样急着要说?”卫长嬴狐疑的道,“这一时半会的车能预备好吗?”
☆、第七十章 詈骂
更新时间:2013…09…03
卫高蝉和卫长嫣被问得哑口无言,虽然心中万分不愿,却还是不得不上了车。
马车驶出门,外头卫长岁、卫长风、卫高崖都围了上来,隔着车帘招呼过了,就驱马随在车边,一同往敬平公府去。
这路程不长,也没什么闲人,很快就进了敬平公府的后门。下了马车,到底府里才发生了大事,此刻却只得一个管事妇人在车边迎接。端正的眉眼掩不住眉宇之间的仓皇无措,她心神不宁的行了礼,也无心多言,直接引了她们到后堂小刘氏的院子里去。
一路上,各处白布已经挂起来了,所遇下仆,莫不行色匆匆、神情悲凉。敬平公府里很有几处栽种梧桐之类落叶乔木的地方,这时节正逢落叶纷纷,更添萧索。
卫长嬴看到以前整洁典雅的府邸一下子显出败落迹象来,心头暗暗叹了口气,倒把对卫郑雅与小刘氏的余恨消除了。
到底,她和卫长风、卫高川都活着,卫郑雅,却已经死去了。
卫郑雅膝下三子,只有嫡长子卫长绪长成,可卫长绪远不及卫郑雅精明……
敬平公府的衰落完全可以预见,当然他们有世袭罔替的爵位,只要大魏仍存,靠着爵位,他们总有能够振兴的机会。只是那至少也是卫善始长大成人后的事儿了,到那时候卫长风的子嗣料想比现在的卫善始还长,以卫长风的天资,届时羽翼既成,怎会惧了堂侄。
何况阀主之位从卫焕传给卫长风,就等于是默认在卫焕这一支传承下去,与敬平公一脉之间划出鸿沟了。卫善始即使未来城府不在其祖父之下,可也没有他祖父这样的血脉优势了。
总而言之,卫长嬴觉得自己姐弟三人遇一次袭,能让卫焕一举解决了庶子承位的诸多后患,实在是值得的。
既然想到自己这边没吃亏,卫长嬴也就没了怨恨的心思。她像任何一个端庄知礼的大家闺秀那样恭敬之中带着一丝同情与悲戚的问候了小刘氏,来之前打算说的一些话语因为心态的转变却都吞了下去。
小刘氏的状态远比卫长嬴估计的要严重,她目光呆滞神情木然,是连守在灵柩之后都做不到了。整个人瘫软在榻上,直直的看着帐顶,对于堂侄女们上前来问候与安慰,全无反应。甚至连她唯一的亲生骨肉、才十岁的九公子卫长霖哭着摇了半晌手臂也无动于衷。
……像是整个灵魂、整颗心,都随着卫郑雅的死而死去了。
看到她这副样子,连宋夫人言语都温柔了几分,得空就过来劝说几句:“……长霖还小,大伯父不喜俗事,这个家,还得嫂子你撑起来……你也想想善始和善瑰,都是好孩子,善瑰身子骨儿又弱,你……”
但 这些话小刘氏都听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