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誉王现在太需要一柄剑了。庆国公倒台后,他手下完全没有一丝的军方兵力。就算大家认为靖王现在与他交好,那也只不过是象征性的支持,如果能得到禁军大统领的偏向,他一定会做梦都笑醒。”梅长苏的眉头越拧越紧,“要引逗他,其实一点都不难,只要想办法传个风声给他,说是蒙大统领仅仅因为护城河内侧发生命案就被皇上斥骂廷杖,而太子殿下已经私下赶过去为大统领讲情鸣不平去了。你想,誉王怎么肯落于人后,把这个人情让给太子一个人领了去?他一定会立即进宫见驾,在皇上面前尽其所能替蒙挚说话,就算不能让大统领感恩投入己方,至少也不能让他被太子拉拢了去……”
霓凰听着,脸色渐渐发白,“陛下生性多疑,现在又在气头上,一旦见到誉王如此卖力地护卫蒙大统领,一定会怀疑他们之间交情匪浅。护卫宫城的禁军大统领,如果跟可能争得嫡位的皇子亲王有联系,那绝对是皇上不能容忍的一件事。”
“这是一步狠棋,棋子将的是帝王之心。”梅长苏微微咬了咬牙,“谢玉是下得出这种棋的……霓凰,你关注一下情势,我必须马上去一趟誉王府。”
“是。”霓凰知道以梅长苏的口才,事先不着痕迹地让誉王免于上当并不是难事,便也不再多问,起身陪他到了二门,目送他匆匆上轿而去,这才回身到小书房,召来魏静庵细细商议如何进行下一步的探察。
可是此时的霓凰和梅长苏都没有想到,尽管他们得到的消息已经算是非常之快,分析局势和制定的行动策略也非常正确,但却终究在速度上慢了一步。
誉王在梅长苏到来前一刻钟,就已经离开王府,入宫去了。
按梅长苏原本的打算,是先劝服誉王不要插手去为蒙挚讲情,然后再到悬镜司府走一趟,问问夏冬皇帝是否有意让悬镜使协查此案。可现在来迟一步,誉王多半已经上当,到宫里火上浇油去了。此时自己再有任何举动,只怕都会被视为按誉王的意思在替蒙挚活动,所以竟只能先按兵不动,静观事态发展才是上策。
在回苏宅的途中,梅长苏坐在轿里闭目重新思考了一下整个事件目前的局势。誉王入宫维护蒙挚,必然会引起梁帝对这位禁军大统领的疑心,虽然现阶段这份疑心还不会在行动上表露出来,但最起码,梁帝不会再放心让蒙挚单独调查内监被杀案,而一定会派出悬镜使同时查办。谢玉在明知悬镜使迟早会介入的情况下,仍然走出了这步棋,想来很自信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证据。他身为一品军侯,皇帝的宠臣,夏冬就算是再怀疑他,也不能无凭无据就向皇帝汇报。更何况在现在微妙的夺嫡局面中,任何没有证据支持的指控,都会被对方辩称为“有意构陷”,不仅达不到目的,反而会适得其反。
第二十五章以静制动(4)
所以现在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必须找到证据,可要做到这一点实在是太难了。杀人手法干净,没有任何指向性的线索,自然拿不到物证;而案发时是除夕,宫墙边的大道上少有行人,因此也找不到目击证人。除了在假定谢玉为幕后真凶的前提下,可以深入调查调查卓鼎风以外,整个案件几乎寸步难行。
梅长苏深吸一口气,觉得胸口有些发闷。这时小轿已抬进了苏宅内院,黎纲一面迎上来搀扶,一面问道:“宗主怎么回来得这么早?誉王还没有来过……”
“我知道,他今天不会来了。”梅长苏匆匆走进室内,边走边解下披风。虽然刚才屋内无人,但炉火一直烧得很旺,暖意融融,以备主人随时回来。梅长苏刚在软椅上坐下,黎纲已命人拧来了热毛巾,端来了熬好的参汤。
“今天童路来过了吗?”
“来过了。本来他想等宗主的,可我不知道您会这么早回来,就让他走了……宗主要见他吗?”
“没关系。你通知盟内天机堂,尽快查清卓鼎风近来跟哪些高手来往过,这些高手有谁已经到了京城,另外再通知十三先生,目前留在京城的剑术好手,无论是何门派,都必须严密监察他们的行踪。谢府周边要重点布控,卓鼎风和他的长子卓青遥的所有行动,必须即时报到我这里来。明白吗?”
“属下明白。”黎纲记性甚好,流畅地复述了一遍后,立即起身出去传令。
梅长苏仰靠在椅背上,顺手拿起手边小茶几上压着的几张拜帖来翻了翻,大多都是誉王派系里一些交往不深的贵族或官员,派人来尽礼节应景的。大约黎纲也觉得没必要汇报,所以只是压在一旁,随梅长苏什么时候爱看就看看。
飞流无声无息地走进房内,手臂上托着一只雪白雪白的信鸽,俊秀的小脸板得紧紧的,来到梅长苏面前把白鸽递给他,随后便朝地毯上一坐,将整张脸都埋在苏哥哥的腿上。
梅长苏笑着揉了揉他的后颈,从白鸽腿上的信筒里抽出一个纸卷展开来看了,眸中闪过一抹光亮,但只是转瞬之间,又恢复了幽深和宁静,随手将纸卷丢进火盆中烧了。
小白鸽被蹿起的火苗惊吓了一下,偏着头“咕咕”叫了两声。梅长苏用指尖拍着它的小脑袋低声道:“别叫,飞流一看见你们就不高兴,再叫他会拔你的毛哦。”
“没有啦!”飞流一下子抬起了头,抗议道。
“可是我们飞流很想拔啊,只是不敢而已,”梅长苏拧了拧他的脸颊,“上次你被关黑屋子,不就是因为藏了蔺晨哥哥一只信鸽吗?”
“不会啦!”飞流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我知道你以后不会了,”梅长苏笑着夸奖他,“你今天就很乖啊,虽然很不高兴,但还是带它来见我了,没有像上次一样藏起来……”
“很乖?!”
“对,很乖。去给苏哥哥拿张纸,再把最小的那支笔蘸点墨过来好不好?”
“好!”
飞流跳起身,很快就拿来了纸笔。梅长苏悬腕在纸角上写下几个蝇头小字,裁成小条,卷了卷,放入信筒中,再重新把白鸽交回给飞流。
“飞流去把它放飞好不好?”
飞流有些不乐意地慢慢移动着身子,但看了看梅长苏微微含笑的脸,还是乖乖地托着白鸽到了院子中,向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