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糖包小时候多么渴望父亲与兄长、姐姐的宠爱,现在就会有多么失望。
亲人间并不是注定会相互关爱的,反而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互伤害。
而小唐这一家,已经冷掉多年的关系很难再回温,大约是见了面互相嫌弃,出了事依旧互相维护的状态,最好还是能保持些距离,才不会让矛盾进一步加剧。
唐鹭一使劲儿,把手里的树枝扔了好远,好似放下了什么似的:“嗐,无所谓,我原谅他啦!”
他其实对自己和父亲的关系已经心知肚明,知道这种相处方式已经成型,很难再去强行更正,只是在接受现实的同时,不免仍有些遗憾。
“我们糖包就是心胸宽广,要不然也不会冒着危险兜那么大圈子保护你爹,保护兰杜山庄。”凌青壁毫不吝惜夸赞。
唐鹭嘿嘿笑道:“那当然!我虽然对我爹有怨恨,但看在他深爱我娘的份上,我不会和他计较的。”
“他对我娘可好了,处处体贴周到,我娘喜欢什么他都会给她买来。她名字叫新荷,又喜欢荷花,我爹就在家里修了巨大的荷花池,夏天到的时候特别美,‘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景儿就在我们山庄后院里!”
凌青壁安静地听他讲,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好似人表达喜欢的方式既不同又相同,大哥会在清寒居一角种满各种各样的绣球,只等爱人某天醒来能够看到最爱的花;聂云汉因着父母的缘故酷爱芍药,卓应闲就在他们云闲山庄开辟了一大片芍药花田,亲自栽种。
只要看着心爱之人开心,做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已是甘之如饴。
他看了看眉飞色舞的唐鹭,这一刻突然觉得,如果少年想要星星月亮,他也愿意研究一下如何登天揽月摘星。
“反正还有很多事,都是小事,但能够看出来我爹多么爱她。我娘现在已经去世十八年,我还能看到爹常常坐在荷花池边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唐鹭像个孩子一样摇晃着与凌青壁握在一起的手,“他什么都不说,但我知道他在想她。”
可能正因为这样,糖包才更渴望父亲的爱吧,凌青壁默默想,所以才会调皮捣蛋,想引起父亲的注意,以至于后来成了背锅专业户,哥哥姐姐犯了错都往他头上推。
可惜唐雪飞是个温柔的爱人,却只是个刻板的父亲。
如果他多关心糖包一点,糖包就不会有太多过于极端的情绪,也不会那么没有安全感。
不过没关系,他现在已经很好了。
少年就像一株生命力旺盛的树,阳光四射,魅力无穷。
“我爹爱我娘,我就爱他,哪怕他不够爱我。”唐鹭笑嘻嘻地看着凌青壁,“现在有叔叔爱我就够了!”
凌青壁挑眉:“哦,你不是把我当成你爹的替代品了吧?”
“那怎么能一样!”唐鹭撇嘴,“你这个想法着实古怪,诶,恶心。”
凌青壁有意逗逗他:“那你说你喜欢我什么?我要听真的,不听你那些花言巧语。”
“善良、体贴、英俊行了吧?我看你就是逼我夸你。”
唐鹭目光一转,在他身上上下一打量,凌青壁就知大事不妙。
果然,熊孩子意味深长地说:“而且那晚真的很销魂,我对叔叔的身体念念不忘。”
“好,说到那晚,你跟我解释一下,那天你和忻悦门的人在干什么?”凌青壁勾住他的脖子问道。
唐鹭一脸无奈:“他们抓了我想要心法,我想跑啊,但一个人也打不过他们所有人,就假装说跟同伴约好了,接头方式就是我要男扮女装卖绣品,同伴看见了会带着心法来找我。”
“那你当时四下张望在找什么?”
“想办法摆脱他们啊!谁知你这个冤大头撞上来了。”少年郁闷道,“我以为你是坏人,也想着利用你一下,就跟你去了巷子。没想到忻悦门的人另有打算,当场就把你迷倒了,没在你身上搜到心法,知道我在骗他们,立刻就翻了脸,说要给我俩点颜色看看。”
“后来他们把我也迷晕了,和你一起锁进了那间屋里,再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凌青壁苦笑:“怎么还给咱俩换了喜服?挺有仪式感。”
“嗐,那帮失心疯,脑子跟常人不一样。”唐鹭眼珠转了转,搂过他的腰,小声说,“叔叔,你知道吗?我整个计划就是像你猜的那样,而你是唯一的意外。”
少年望着他,目光灼灼:“现在我很喜欢这个意外。”
这话戳到凌青壁心窝里,他感觉浑身的经脉更疼了,但不妨碍他托住唐鹭的后脑,不分时间地点场合地吻了下去。
或许祛毒略见成效,让唐鹭比较放心,少年回吻得更加热烈。
两个人站在坍塌形成的山坳里,吻得难舍难分,跟打架似的,脚下还挪来挪去——
就被旁边的碎石给绊倒了。
两位“武林高手”抱作一团,一路沿着斜坡往下滚,偏巧这片地是他们特意选的,光秃秃的没有树,连个用来缓冲的物件都没有。
他俩各自护着对方的后脑勺,像捶丸时击打的球一样,咕噜噜滚进了一个洞里,“咣”地一声撞在土墙上,非常干脆地被撞散了。
凌青壁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他头上、胸口有外伤,身上有内伤,浑身疼得要命,眼还没睁开,抱着脑袋“啊”地大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