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米栎坐了动车就回到了上海,一路上,她魂不守舍,心中充满了忐忑。
可是如果只是为了和宋毅瞳在一起就忘记了父亲的死,她岂不是太不孝了?就算不是邢宥身败名裂,也该让他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她看着外面微暗的天空想起天气预报说晚上有大暴雨。
她已经说好了晚上回自己的公寓,现在她突然决定去邢宥那里。
邢宥此刻刚从医院大楼里走出来,因为通知了苏航的家人,他的病房里现在有至亲早晚陪护了。
他举头望了望低沉沉的黑云,掏出手机查看了天气预报。
他走去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子,虽然看上去快要下雨,但他仍然决定抽根烟再走,他急需抽烟来平复自己的心情,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每一件事都不简单,一件件叠加起来,就是一次核爆炸。
他对着地面弹了弹烟灰,但一阵狂风袭来,烟灰反向弹到了邢宥的指尖,吹散成了灰烬。
苏航已经从一个两百斤的壮汉瘦到只剩下一百二十斤,他瘦的皮包骨头,没有胃口,放疗的副作用巨大,让他吃什么都吐。
苏航趁他的老父亲出门买饭去的时候突然抓住了邢宥的手,说:“不要治了,送我回去,能活多久是多久。”
邢宥的眼圈红了红。
苏航又说:“让我的父母回去。我不想他们看着我一点点断气,那样对他们来说太残忍了。”
“好。我会想办法。”邢宥把两件事都应了下来,苏航已经这样了,他实在没有理由对他说出个“不”字。
“还有……”苏航仍不松手,他眼巴巴地看着邢宥,忽然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邢宥捂着脸,把头扭向一边。
苏航轻轻地扯着他的袖子,像个孩子似的轻声问:“你能原谅我吗?”
邢宥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的点了点头:“好。”
他的嗓子哽住了,不能再多说一个字,他努力咽了咽喉咙,又说:“我原谅你。”
苏航像个孩子般的笑了,他把头挪回枕头上,目光温柔又像是神圣地看着邢宥,很虚弱地用气声说着话:“我这辈子最后悔和最抱歉的事都是因为女人。我以为自己想要的是钱,最后发现钱根本没什么用,我还是想要感情,只可惜没机会了……如果有下辈子,我不想再过没有感情的生活了。等我死了以后,你就把我的骨灰撒进海里,千万不要立墓碑。要不然我又盼啊盼,想念的女人一个都不来……”
邢宥笑着抹了把眼泪。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也许是因为苏航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在笑。
可是紧接着,那种锥心的痛就弥漫到全身。
他不想哭哭啼啼像个娘们似的也由不得他了。他快速地从边桌上抽了张纸巾遮住眼角。
他突然想起自己在给父亲陪床之初总是难过的垮着脸,而隔壁床上守护了植物人儿子十年的那位母亲却告诉他,不要对着病人哭,要笑,要开心一点。你多笑一点,病人的心情就会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