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头继续一边往烟斗里装烟丝,一边说道:“那确实是他们陈家不地道,但是老二啊,你可有想过,咱们可是周家的佃户,今天你们这一闹,只怕是得罪了周家。”
韩老头作为一家之主,他自然要为一大家子人今后的生计考虑。
“爹,难不成为了不得罪周家,我就要眼睁睁的看着我的闺女,去给人为妾为奴?”
这个时代妾室就是奴才,不过她们又比奴才地位要高一点,因为她们有资格伺候男主人。
“要我说,这做妾也没有什么不好,不是有句话叫做宁做大户人家的妾,不当穷人家的妻?”一直在挑拣豆子的韩老太,头也不抬的继续一边挑拣豆子,一边说话。
听见这话,站在韩若秋身边的韩若夏,当即就想站出来开口,被韩若秋轻轻碰了一下手,然后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韩若夏觉得自己大姐的包子性格又来了,她真的是有点怒其不争。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韩若秋不让她说,却是自己站了出来,直接来了一句:“既然奶觉得当妾好,那何不让小姑嫁过去?反正小姑与我同岁。”
“你这死丫头,你说什么胡话呢?你跟你小姑能比吗?”
一听韩若秋竟然叫自己的心肝宝贝去给人做妾,韩老太当即就发火了,抬起头,两只老态龙钟的眼睛,竟然迸射出道道寒光,恨不能直接将韩若秋定死在当场。
“怎么就不能比了?小姑与我都是女儿身,年岁相当,唯一不能比的,可能就是我长年累月下地干活,而小姑只需要躲在房间里绣花。”
韩老太虽然面目狰狞,可韩若秋见过的大场面多了去了,就这么一点雕虫小技就想唬住她?那还太早。
韩老太见说不过韩若秋,就对韩铁牛发难道:“老二,你看看,这就是你教的好闺女,一点长幼尊卑都没有。”
“奶,你这话又说错了,我正是因为懂得长幼尊卑,这不才将你嘴里的好事,让给小姑去享受嘛!我这可是一片好心,你们不用感谢我,就当是我这个做侄女的孝敬我姑。”跟她斗嘴,呵!
“好好好,我看你成个亲,别的没长,这胆子到是长了不少,连你姑的事情,你都敢安排。”韩老太气的拍桌子,站起身,一只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韩若秋。
“娘,若秋还小,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这句话是所有护犊子父母的口头禅,以前韩若秋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是非常反感的,可今天从她这便宜爹的口中说出来维护她,她心里竟然莫名一阵暖意。
因为这是她前世作为一个孤儿,求而不得的东西。
“还小?都已经及笄,就说明是个大人了,竟然还犯糊涂,这陈子扬考上了秀才,以后可就是秀才老爷,我瞧着若秋去给他当个小妾,没有什么不好。”
“只要她尽心尽力的将周小姐服侍好,乖乖听周小姐的话,周小姐或许就能在她娘家爹娘面前,为咱们韩家美言几句,那咱们说不定还能减免一些租子。”
“要知道这粮食得来不易,能省一点,在那灾荒之年,或许就能救一个人的命。”韩老太在那里打着自己的算盘。
“奶,你就为了这一句或许,一句说不定,竟然就要把自己的亲孙女,送过去给人为奴为婢,该不会是周家许了你什么好处,这才让你使劲捧他们家的臭脚吧!不然你说出这话,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我看谁敢,老娘这么说,也是一片苦心,老二,你没有儿子,这将来靠着两个丫头片子,老了可是连个给你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
“你想想看,要是若秋嫁过去,这你老了,也不怕没有人照顾,只要他陈子扬还想要名声,他就得把你当祖宗供着。”
韩老太双眼流转间,那说服人的话就出了口。
“奶,这都谁告诉你的?有这样的好事还能轮到我爹?只怕奶是向人打听的时候,没有说清楚吧?”
“老娘怎么就没有说清楚?老娘那是问的清清楚楚,才在那陈家提出女方不办喜宴,这种事情上让步的。”
韩若秋撇撇嘴,韩老太什么人,她不清楚,可是原主却清楚的很,只怕一听说女方不用办喜宴,能省下这么一通开销,心里早就不知道乐到哪里去了,还打探清楚。
“奶,我不知道你是向谁打听的,假如你问的时候都说清楚了,那肯定就是回答你问题的人糊弄你了,因为我进陈家可不是嫁,而是抬。”
“一个小妾,自己都是奴婢,她的父母可就不敢自称是男主人的岳父岳母。这都不是男主人的岳父岳母了,人家凭什么孝敬你?”
“亏你还想的出,陈子扬会把我爹娘当祖宗供着,这话你糊弄糊弄三岁小儿还行,可我爹娘都这么大年纪了,即便再孤陋寡闻,总也该听说过嫡庶尊卑之别。”
韩若秋说完,很是不雅的翻了白眼,明知道韩铁牛两口子没有儿子,这简直就是他们心里的一座大山,压的他们脊梁都弯了,平素没少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要不是赵英肚皮不争气,就凭借她那火爆的性子,能让韩老太这么拿捏还不吭声?
这当亲娘的,竟然还当着自己儿子的面,戳他的痛脚,有这么当娘的吗?
一再被韩若秋顶嘴,韩老太总算在百忙之中,再次抬头认真的打量了她一眼,总感觉这孙女似乎有什么不同了,对了,她站立的姿势,说话的语气,以及她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韩老太眉头微蹙,直接将装豆子的簸箕,往桌子中间一推,然后看着韩铁牛问道:“既然你们不同意陈家的亲事,那接下来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不是我说你,老二,平素我就叫你多管管你这两个闺女,你偏生不听,你看看你把她们宠的,这都无法无天了。”
“若夏竟然用夜香去泼周小姐,这下只怕咱们整个韩家都要跟着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