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信三个字先叫众人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关心二殿下怎么会收到飞花信,淮雪拖长音调,面上天衣无缝的假笑似乎带了几分讥诮,天子莫名一窒,淮雪扶着额头叹气:“是天枢还是瑶光……呀,头昏脑胀一时糊涂,忽然忘了……”
桂六搀着他,二公子说完便脚步虚浮离开,再不管因他一句话引来的哗然,还有天子惊愕复杂的神色。
原本要说什么?天子许久才回神,百官窃窃私语都在说摘月楼要来人的事情,还有二殿下怎么忽然跟摘月楼有关系了,扶桑在旁边望着他,他问:“摘月楼要来人,我儿怎么没告诉我?”
扶桑还在想说到一半被打断的婚约,目光落下去,宋玉在袖手看戏,看到他的目光咧嘴一笑毫不在意,他张嘴想说什么,天子又问:“我儿在摘月楼三年,见过天枢吗?”
当年秘辛扶桑也有耳闻,他摇头:“未曾。”
宴席匆匆散了,没人顾得上扶桑那板上钉钉的婚约——今日赐婚明日赐婚也不会有什么分别,宋玉就在望京,永安侯府一家三口,宋家宗族盘根错节,崇乐泱泱大国百姓千万,但凡有点脑子也不会长翅膀飞了,永安侯又不是什么奸佞小人,相反世代忠良,说一不二的大将军。
再说嫁了扶桑也就是窝囊一点,又不会有人真指出来说他什么,宋玉那模样,说不定还算是光宗耀祖了,就算私下里笑几声,明面上不还是得恭恭敬敬问他世子爷好?
因此没人觉得这事情会有什么变动,扶桑也不必心急,说来说去,还是摘月楼的事情要紧。
天枢瑶光都是主杀的星宿,这两位有人要来,约莫着是天下将有祸乱,不妙,不妙啊!
大殿下欲言又止,扶桑还想再提起宋玉,可天子已经起身走了。
事情说了一半儿被打断,老侯爷一看这场面,琢磨着这件事儿今天估计不会再提,于是便收起心思专心饮酒了——这酒虽好,却不如宋玉早上给他那两坛,不是好酒,可是合他心意,王都里的破事真他娘的烦人。
还有那摘月楼,一个胜一个讨人嫌。
宋玉擦掉桌上乱七八糟的线,心想过了今日也还有明日,扶桑总不会放过他,但摘月楼这事儿足够王都和陛下手忙脚乱好一阵儿了,他还能接着逍遥。
不如就去玲珑水榭吧,听说楼里花魁编了新舞飞天,还没正式演呢,他得先去一饱眼福。
回家路上,老侯爷背着手止不住地哼曲儿,心情好极了,宋玉只觉得有苍蝇嗡嗡嗡,又不敢提出来,商氏先拧着眉头:“侯爷借了谁家破锣来敲演?”
宋玉噗嗤笑出了声,成风也想笑,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宋玉踹了一脚:“冷得很,还不与爷走快些?”说着给成风使眼色,成风意会,跟着宋玉快步走了。
老侯爷这才腆着脸勾住夫人手肘:“夫人怎么那样说?”
“吵的我头疼。”她按着额头,陶秋提着灯笼去前面开路了,老侯爷笑呵呵:“今儿个高兴,夫人你不高兴吗?”
“有什么好高兴的?”侯夫人白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今日不成明日成。”,他这么说了,老侯爷却高深莫测一笑:“总之已经这样了,不顺就是不顺,咱们回家!”
……
成风跟在宋玉身后有点怕:“世子爷,咱们一声不吭出府……”
“哎呀你怎么这么墨迹?”宋玉狠狠敲了成风一扇子:“早知道就不带你出门了,唠唠叨叨。”
“昨日侯爷说要世子爷在家安分点,爷,咱们……”
“那是你家侯爷吃了夫人挂落,故意为难你家世子爷!”宋玉打断成风的话:“老子心情不好,气没处撒就只能找儿子的麻烦。”
成风心想那可不是吗?所以他家世子爷怎么还能肆无忌惮出门去吃花酒?他依旧担心:“那侯爷要是发现世子爷私自出门……”
“你放心吧,近十天,啊不,近半个月,王都里没人有空找咱们的麻烦,你就安心跟着爷,爷带你找乐子去!”
成风小步跟着跑在后面,穿街走巷到了一条偏僻路口,巷口牌子老旧,写着南古巷,冷冷清清只有几家小店,宋玉有些疑惑看着着巷子,成风跟挠头:“爷,您怎么来这种地方了?”,宋玉没理他,自顾自停在了一家小店前。
招子破旧,店也不起眼,“爷,这地方……”成风心说不是吃花酒吗?这地方看不出来有什么乐子,不过没敢说完,老板听到说话声打开帘子迎客:“哟,二位客官吃点什么?里面坐里面坐!”是个中年汉子,热络的语气有些陌生。
似乎不太像了。
宋玉跨过低低的门槛,凭着记忆停在一张桌前:“老板,店里有焖羊肉吗?”
老板歉意笑着:“抱歉了,咱们小店里不做焖羊肉,那个费时间,店里只有羊汤和烩面,羊汤是小店招牌,炖了一晚上了,泡着饼吃正好,是地道的西北风味,客官可要来些?”
宋玉点头:“可以,那就要两碗羊汤。”
老板应声正要去准备,宋玉又问:“老板可还记得我?”
“啊?”老板愣了一下,似乎想了想,道:“客官面生,小老儿应该没见过。”
宋玉怅然若失,还不死心他又问:“那前几日,可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子,带着个瞎子来你店里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