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今天是什么日子?”
朱文掐指算了一算,恭敬道:“回皇上,农历七月七。”
又到了七月七了啊。
年轻的帝王突然有些感慨,时光流转,如永不停歇的沙漏,一转眼便过去了五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看着面前熟睡的漠兮,眸中宠溺一片,忽道:“朱文,准备一下,朕要出宫。”
安康城内,灯火通明,人流如潮。
一辆不起眼的油壁车在人潮中缓缓驶来。车内未着灯火,只有外面渗进丝丝微光,隐约照亮了江朝曦的侧脸。
他的怀里,漠兮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睁开眼睛。“父皇,这是哪里?”
江朝曦将她放在膝上坐正,掀了帘子给她看。“是安康城。”
“好热闹啊,父皇,漠兮想下去走走。”
“可以,但现在我们是微服出访,你不可以称我为父皇。”
“那喊你什么?”
“爹爹。”
漠兮拍着巴掌,格格笑着说:“爹爹,好新奇的称呼,爹爹……”
马车在一个小摊位前停下,江朝曦怀抱漠兮,掀帘而出。守摊位的是老者,将摊位上的新奇的玩意儿一一摆好。
摊子上有几束红丝线,红得很是灼目。老者笑着说:“这位相公可是和娘子走散了?编上一对儿红丝线,等下拿给娘子吧。今儿是七夕,时兴这个。”
江朝曦眉间一动,正想伸手去取红丝线,却被一双小手抢了先。
“爹爹,给漠兮编一个玩儿吧。”
他苦笑不得,只得应允,按照老者教给的编发,先串上一颗碧珠,再挽起一个花结扣,然后顺着编下来……
原来是这样有趣。
整日忙于政事,忽然来上这样的一个小插曲,烟火红尘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在身边。
他念了她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却谋不来佳人一面缘。
五年前,他御驾亲征,发誓要将漠城一举攻下。在营帐里,谋士谏言道,攻城只怕耗损太大,不如围困漠城。
他同意了。
直到某一日,突然有人呈上一封信,信上是他熟悉的字体。一同被夹在信里的,有一团婴儿的胎发,还有一根红丝线。
那红丝线,分明就是那年的七夕,他买给她的。
他看了落款的日子,勃然大怒,喝问为何这么迟才将信送到他手里。呈信的士兵说,是附近饥饿的流民击落了天上的鸽子,杀了煮肉,却将信扔到一边。若不是巡逻的士兵偶尔发现,估计这封信如今都成了锅底灰。
他发了疯一般发起进攻,攻城略地。漠城的统领洛鹤轩,杀了他将士无数,最后寡不敌众,被枪尖捅成马蜂窝的时候,还挣扎着从脖子上扯下了一串钥匙。
他取了那钥匙,打开了城内高楼的阁楼。
门开了。
中间相隔的是数月的时光。
仅仅是数月,她却变了许多许多。那看向他的目光,不再有热切,全是冰渣一样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