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阴沟里的驱虫,见不?得光。”崔慕珠冷笑?着,喝了口甜汤道,“她今夜一定会?发疯。”
&esp;&esp;梅香没说话,但仿佛也能猜到,往年长公主的人便有?盯梢的习惯,明?知道陛下每回都到贵妃这儿,却?还要跟着过?来巴巴的看,回去禀报了主子,不?仅会?挨打,合欢殿的东西都得重新换一遍。
&esp;&esp;何苦来哉。
&esp;&esp;崔慕珠喜欢看刘瑞君发疯,刘瑞君的每次失控,都令崔慕珠觉得心?旷神怡,无比高兴。
&esp;&esp;从前她不?知,由?着他们兄妹两人欺瞒,摆布。而今都得一笔笔还回去,她就是要看着刘瑞君得到该有?的报复,之后?呢,自然还有?刘长湛了。
&esp;&esp;谁都跑不?掉。
&esp;&esp;她缓缓走到楹窗前,伸开双手轻轻一推,凉风习习,霎时将她的青丝吹拂开来,带着满园的芍药香气。
&esp;&esp;湛蓝的夜空,满满的一轮明?月悬挂在枝头,如此完美无瑕。
&esp;&esp;崔慕珠仰面望着,双臂紧紧环在胸口:文宣,你在那头好好看着,我给你报仇。
&esp;&esp;贞武十年春,言文宣被斩首弃市时,她曾想过?死,但浑噩了数日醒过?来,又觉得她不?能死。坏人都好好活着,她死了只会?亲者痛,仇者快。
&esp;&esp;何况,她有?儿子,还有?一个不?知身在何处的女儿。
&esp;&esp;她不?能看着女儿长大成人,便也不?会?轻易赴死,她相信终有?一日,她能再看到自己跟文宣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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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六月天,晨起晴朗,晌午用过饭便开始上云,黑压压地堆积在?半空中?,越积越多,仿若大殿都被笼罩起来。
&esp;&esp;合欢殿的熏香缭绕,重?重?叠叠的帷帐内,刘瑞君正睡着。
&esp;&esp;这两?日她头疾厉害,每夜躺下后头皮都像是要撕裂似的,难以安眠,饶是添上安神香也无济于事。这日她看了会儿?书,便觉得起了瞌睡,遂赶忙钻进帐中?,上下眼皮一沾上,果真睡了起来。只是这一觉,如同掉进深渊地狱。
&esp;&esp;黑漆漆的地牢里,那口大瓮骤然裂开,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响声,血水沿着裂缝渗出,继而当的一声巨响,安福那鬼一般的身子滚了出来,蓬乱的脑袋在?地上晃了几圈,突然定在?刘瑞君脚前。
&esp;&esp;那双阴森森猩红的眼睛,没有焦距地盯着她,恶臭传来,刘瑞君嫌恶的踹她,然刚抬起脚,便被?她一口咬住,掉落的牙齿嵌入她的皮肉,就像是咬进骨头一样。她疯了,恶狗般逮住刘瑞君的腿,死?死?不放。
&esp;&esp;刘瑞君试图从地牢离开,但脚下黏腻,一踉跄,便后仰过去,双手染了血水,那血水又仿若会生?长的藤蔓,沿着她的四肢瞬间侵袭扩散,她像是一具血红的尸体,而腿上还挂着个?不死?不活的人彘。
&esp;&esp;她唤扈从,但喉咙被?堵住了似的,叫不出声音。挣扎着想跑,脚底滑不溜秋,怎么?都起不来身,正当她急着想对策时,安福那张脸倏地出现在?她面前。
&esp;&esp;血红的眼珠,狰狞的神情,恶鬼一样冲她凄厉地笑着,她的牙都掉了,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粗噶声,然刘瑞君双手撑地往后逃时,安福忽然张开了嘴。
&esp;&esp;像是黑洞,她被?斩断的手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一把钳住刘瑞君的颈子,掐的她快要喘不过气,安福诡异的笑起来,瞪着她,声音仿佛充斥着地牢。
&esp;&esp;“刘瑞君,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死?无葬身之地,魂不入地狱,生?生?世世都在?乱坟岗上游荡,刘瑞君,你不得好死?!”
&esp;&esp;刘瑞君被?掐的背过气去,忽听耳畔有人急切地叫她,她猛一哆嗦,抖动着睁开眼来。
&esp;&esp;“殿下,你做噩梦了。”
&esp;&esp;贾源正拿着湿帕子给她擦拭额头,颈项,细白的手指若有似无贴着她的肌肤,刘瑞君的胸口剧烈起伏,双眸凝视着对方,忽然长长吐了口气,一阵嗡鸣声从耳膜处扩散开来,扯着神经令她疼的蜷曲。
&esp;&esp;贾源坐上床沿,用手替她揉捏太?阳穴和眉心?,在?他的抚触下,刘瑞君慢慢平复起来,只?大汗淋漓后浑身湿漉漉的,像是洗了一遍。
&esp;&esp;“殿下梦到?什?么?了?”
&esp;&esp;刘瑞君拉过他的手扯到?唇边,平躺起来却是没有答他。
&esp;&esp;她梦见安福那个?贱人了,人不人,鬼不鬼地瞪着她,还敢在?梦里害她。
&esp;&esp;她救了那贱人,那贱人却恩将仇报,背叛她,转而效忠崔慕珠,她活该被?做成人彘,活该惨死?。
&esp;&esp;当年安福她爹获罪流徙,爹娘俱在?流徙途中?死?了,安福和她两?个?弟弟妹妹被?发卖成奴,是她刘瑞君救下安福,她才有了后来的好日子。崔慕珠进宫,安福被?派到?仙居殿侍奉,起初她还很听话,时常往合欢殿传递消息。但后来她却变了,半个?月或是一月不主动回禀,便是着人去找她,她也说?不出什?么?要紧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