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跪了多久,直到耳边传来莫怀前颤抖着,带着哭腔的声音:“主子爷……”
我闭着眼,淡淡开口道:“我的腿跪麻了,抱我回雍华殿。”
“是。”莫怀前将我打横抱起,走了出去。我闭着眼窝在他的怀中,疲累的什么都不想再想。
莫怀前的脚步突然停下。一个颤动有些失真的声音响起:“五弟……”
我仍旧闭着眼,道:“莫怀前,你主子还没死呢,就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莫怀前施展轻功,避开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带我回雍华殿。
我被直接抱进浴室,雍华殿都是我的亲信老人,清楚我此刻需要好好的洗个澡,再好好的睡一觉。听风听雨肯定看到那满身的淫糜痕迹,但都乖巧的选择不出声。洗完出来,躺在自己的床上,我觉得我该恨。可该恨的人和事太多了,想了半天也没想好最先恨哪件恨哪条……算了,还是洗洗睡吧……
第十一章
原以为会失眠,没想竟是一夜无梦。沉沉睡了一天,醒来时已是太阳西斜。精神抖擞起床、洗浴、吃饭。伤心郁闷有个屁用!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爷不是那甘于认命的人,没路我也能想法子踏一条出来!
雍慧老儿即使要发配,也不能说打发就打发,好歹我是皇子身份。最起码他需发出文书知会边洲军和大舅,更得安排亲卫军护送。这来来回回没个十来日是弄不完的。无论做什么,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当夜派人去韩府让韩广准备边洲将士的资料,只可惜得到的资料太过笼统,实际用途不大。
莫怀前好象因这事得了后遗症,如今片刻也不肯离开我身边。说急了,他就扑通跪地上,眼圈红的跟个兔子似的。看他那样,我也就没忍心责备。其实这事对我的打击到不是那么大,只是更加了悟一个道理。做为一个人,特别是一个男人,无权无势,任人揉圆搓扁,个中滋味真叫人生不如死!
走之前,自然有太多事务需要安排。
“爷,就让奴才和您一道去吧!”喜来急切道,本来苍白的脸渐渐涨的通红。“宫中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已经不再需要奴才了。”
我道:“不行,边洲太危险,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喜来黯了眸子,一脸悲伤:“是了,奴才不及怀前的机敏和武艺,已经帮不上主子了……”
“胡说什么!”我握住喜来的手,真诚道:“喜来,你最早跟我,最是忠诚不过。要不是你的身子已无法入仕途,爷日后定要封你官爵,福荫子孙!”
喜来红了眼眶,哽咽道:“奴才能服侍主子爷,已是几辈子积来的福分。其他的喜来命薄,不敢妄想。”
我取出一个匣子,递给他道:“里面是爷这些年打拼下的所有家当,连同地契加各个铺子的房契一并交由你。”我拦住他的话头接着道:“爷既然不能让你封相拜候,至少也要让你成为富甲一方的财主。给爷好好管理这些产业,爷往后指望你的地方还多的是!”
喜来再忍不住狂涌的眼泪,直直跪到我脚下,拉扯着衣角呜咽痛哭。边哭边大声说道:“主子爷放心,喜来就是不要这条烂命,也会好好守着家产,等爷归来!”
“胡话!爷日后老了,还想让你帮着看家护院呢!”我安抚了他几句,交代他出去和莫离他们好好商议日后的计划。
喜来走后,一直在一旁看着的侯安泰嘿嘿阴笑起来:“主子爷真是奴才见过最会收买人心的!这喜来是一阉货,断子绝孙的命。又无亲戚,了然一身。他纵使拥有万贯家财也无人可传,再加上忠心耿耿,世上还有什么人能比他更适合看守远离您千里之外的财产?”
我慢慢转过眼,似笑非笑盯着他,淡淡开口:“安泰呐,这人该聪明时要聪明,不该聪明时就要糊涂。否则,命不会长的。”
侯安泰的脸唰一下白了。我坐回椅子上,摆摆手笑骂:“行了,少他妈的一副孬种相!爷不过是教你一条处世道理,又没外人,瞧把你给吓的!坐下,爷还有话给你说。”待他坐下,我用手撑着头细细打量他,久到他开始坐立不安,才开口接着道:“安泰,爷喜欢的就是你那股狠劲儿!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所以他们都跟爷说你为人过于阴狠,爷仍旧护着你,容着你折腾。但你要牢记一点,过犹不及。一味阴狠,乃下下之策。古语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爷扶持你起来,想要的不是个只会杀戮的屠户,而是能独当一面的左膀右臂。亲善、怀柔、安抚,使用的好,更胜杀戮压制。”
侯安泰死命垂着头,我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转脸看向身旁桌台上跳动的烛火:“你不用每次见我稍变脸色就吓成那样,更不用担心会鸟尽弓藏。你们的主子纵然千般不好,却不是小心眼的人。只要你们不昧着良心做那些个辜恩欺主的事,我就能遵守我许下的诺言……有我的,就有你们的。”
侯安泰被话语中浓浓的疲惫感吓的抬起头,只见顾写意正怔怔望着烛火。昏黄色的烛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摇晃,映在他年轻俊美的脸上仿佛在跳着舞蹈。侯安泰心情复杂的端详这个还要小他好几岁的主子,一时间,酸甜苦辣千般滋味齐齐涌上心头。 是惧?是怕?是敬?是畏?还是……也许全都有吧。了解这人手段的,有几个不惧怕?又有几个不被吸引?犹还记得初次在人市上,自己借机胁持过他一次。不过估计这辈子也就有那一次机会了。他别过脸看向他,五官精致的另人惊叹,嘴角带着邪气驾定的冷笑。还有在写意居借故整治自己。还有……太多了……
我抽回思绪,发现猴子正神色古怪的愣神。不由的一笑:“想什么呢你!”
侯安泰的眸子渐渐清明,咧嘴冲我笑笑,牙齿白森森的象只狼:“爷,您不会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在边疆待着吧?”用的是疑问句,口气却肯定无疑。
我慢慢轻扯嘴角,冷然笑道:“那是自然!”
两天后,我正躺在院中乘凉,雍华殿来了位神秘客人。我眯起眼,看着面前捂的严严实实的某人,咧嘴一笑:“顾先知,你提前老年痴呆还是热糊涂了?”
“我好歹是你的启蒙老师,说话客气点行不行?”顾先知扯掉斗篷大咧咧坐到我身旁。
老子当然知道你是启蒙老师,更知道你是雍慧的心腹谋士!这皇宫里有多少你的眼线?老子被发配的事你能不知道?!摸不清顾先知此行的目的,我只有装到底,脸上满是郁闷愤恨。
顾先知细细端详我,突然噗嗤一笑:“行了顾写意,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了解?把你那点硬挤出来的表情收回去,我这回是来送礼的。”说着抽出一本册子扔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