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的四层红砖房,楼体外不少地方已经墙皮脱落,苔藓斑驳。
方周住的老破旧是真的又老又破又旧。
也不是封闭小区,就几栋挨着巷子的破楼,比棚户区强点儿,但有限。
路边停放着不少自行车,一楼下面被住户用铁丝网围成个个小院子,种花种菜的都有。
方周家在第二个门洞的一楼。
前任租户也围了一个院子,方周拿来就用,但他不会种花种菜,而是在里面养了一只大公鸡。
金爪红冠,雄赳赳气昂昂,每天早上六点准时打鸣。
鸡名“好鸟”,方周自己起的。
“好鸟”是老院长送给他的最后一个礼物。
住进敬老院时,老院长已经阿兹海默症很严重了,总拿方周和秦音当小孩儿。
有次被护工领着上街遛弯时,看到有人拿纸盒子卖鸡崽,她死活要给小周周买来玩。
圈起来养着,“好鸟”反倒比老院长活得久。
几栋老破旧楼下没路灯,进了前院就黑乎乎的。
模糊中,秦音看到“好鸟”在墙角卧着发呆,鸡脑袋一抖一抖。
抱着纸盒箱子停下,她抻着脖子往铁网里面瞅了瞅。
“你就不能给它换个名?”
方周不以为然:“你就说它好不好看吧?”
“还行,比别的鸡好看。”
“你再说它是不是鸟吧?”
“鸡不是鸟。”
“怎么不是?有翅膀的都是鸟。”
“它不会飞。”
“鸵鸟也不会飞。”
“但鸵鸟有个鸟字。”
方周觉得她在无理取闹,便开始讲道理:“鸡虽然不叫什么什么鸟,但“鸡”字右边有个“鸟”字,虽然字小一点,但小也是鸟。”
秦音犟道:“照你的逻辑,鸵鸟还有两个“鸟”字呢,难道一只鸵鸟代表两只鸟?”
“我是学生,我说话很严谨的。”
“我是老师,学生得听老师的。”
敬老院的事情让她突然觉得这个臭小子不好管了,她得找回作为大佬的威严。
显然,“老师”这个身份很适合利用。
说完骄傲地走进楼门洞里,原地留下方周和“好鸟”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