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这等事情,又是发生在黄天道上,一传十十传百,民众口口相传有多快,便是我这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头子都知道。”徐老太爷苦笑,“今儿我带着勇哥儿想去看看七安先生来着,却意外听到了这等消息,便先回来了,免得被波及到。”
听到徐老太爷提及“七安先生”徐长山沉默了片刻,却还是没有出声阻止他二人与七安先生往来。这个来历成谜的年轻人,说他是坏人自然不是,但是说他是好人,却似乎心中另有计较,委实有几分难办。不过一码归一码,他救了父亲跟勇哥儿是事实,他徐长山还不至于喝令父亲跟勇哥儿不与那个七安先生往来,只是,下回他若再登门求助,他就要考虑一二了。
“这两天府里的人就不要随意外出走动了。”徐长山想了想道,“自大楚开朝以来,阴阳司与民众起了冲突的还是头一回。”
“说起来,长山,便是再厉害的大天师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总有遗漏的时候,先时也有恶鬼害人,阴阳司没有及时赶到的,却并未出什么事,为何这次却……”徐老太爷很是不解,“怎会如此?”
“具体的消息,我们这里也不甚清楚。只知道,起因是钦天监新来的监正杀了作恶的鬼物,路过的天师呵斥了两声,熟料被杀的人的亲朋好友闹了开来,于是就……”徐长山摇了摇头,低头叹了一句“莫名其妙”。
最近莫名其妙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
官袍被烘干之后,卫瑶卿进屋重新换上了官袍,长发披散在肩头,将身上的外袍交给枣糕。
昨儿半夜雨停了之后,便叫人回去让枣糕替换的外袍过来了。衣服鞋子湿了大半,自然不能穿在身上。卫瑶卿倒是不惧担上个麻烦的名头,她要做的事情多的很,可不能随意生病。
众人皆是一脸倦色的斜靠在椅背上。百胜楼里的多是富户官身,门前停满了马车,各家小厮丫鬟带着洗漱之物过来替主子洗漱。
洗漱过后,百胜楼的掌柜替每桌客人,连带着阴阳司的天师们都端上了点心。
这能有什么办法?大堂里的尸体就躺在那里,被害的亲朋好友不让收拾,他这百胜楼估摸着今儿生意也是做不成了。损失什么暂且不说,这些人又不能得罪了,百胜楼的掌柜叹了口气,也是一脸愁色。在这块地方开酒楼的,哪家没有点后台,可眼下里头那么多富户官身,实在不能得罪啊!算了,总比名花阁跟畅意楼好啊,里头的人几乎死光了,那两家估摸着要完了,掌柜摇头直叹:当真原本好好的,就因为这么一遭,麻烦又起了,名花阁的老鸨跟畅意楼的掌柜都是打了多年交道的,也算熟识了,井水不犯河水,也算和和平平,这么一遭,新来的会是什么样的,他心里都没底,倒是少不得一笔花销了。
当真是飞来横祸啊!
酒楼里的人吃着送来的早点,纷纷低头感慨:还是酒楼里方便,饿了还送吃的过来。
百胜楼的厨子是陕人,做的自也是长安当地的早点:胡辣汤、肉夹馍之类的都被端了上来。
好冲的血腥味!
林立阳带着人走进百胜楼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此。地上摆了七八具尸体,死状凄惨,胸口破开一个洞,有啃食了一半的心脏被丢在身上。
此情此景,林立阳莫名想到了肉包子里那块掉出来的肉,胃里一阵翻腾,捂住嘴巴一阵干呕。
想他林立阳没被朝廷招安之前也是占山为王的匪寇,又不是没杀过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这活生生的心脏摆在身上的模样还是让他扶着柱子一阵干呕。
谁想到这个素日里趾高气昂的护城将军居然抱着柱子干呕,百胜楼里吃点心的百姓心里一阵鄙夷。
抬头看向面色如常的用早点的民众,林立阳叫苦不迭:这等场景,他们还吃的津津有味,长安城的刁民越来越厉害了,这个护城将军当真越来越难做了!
看着扶着柱子干呕的林立阳,站在一旁的陈述眉头直皱:早听说了分管长安五城兵马司的护城将军林立阳不是正规军队出身,原来是个匪寇,因武艺高强才被招了安,如此一看,果真远逊他们这等正规军队出身的士兵,居然抱着柱子干呕,陈述一声冷笑,不语。
昨日跟着李修缘杀完了几个鬼物就听说百胜楼里出事了,民众居然跟阴阳司的人闹起来了,简直匪夷所思。以往又不是没有过鬼物杀人,怎的这次就闹起来了?
第121章民愤
“吐完了就过来。”陈述冷哼了一声。
林立阳瞪着眼睛看着他:“使唤谁呢你!”原本就满怀的怒气,陈述这一声成功点燃了他连日来的怒气。
“老子在那占山为王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兵头,使唤谁呢你!”林立阳大怒,他堂堂护城将军也是三品大员,这西南来的紫禁将军是哪根葱啊,赶来使唤他?说句不好听的,他也是祖籍长安的,又一直是在长安做官,是京官。这西南偏远乡下来的什么紫禁将军他早听说了,又是驸马他兄弟又是侯爷弟兄的,说的难听点,也还不是靠关系的乡下兵头,跟他这种被朝廷招安的京官横个什么劲儿啊!
连大理寺卿狄方行都不敢给他甩脸子,使唤谁呢你!
“占山为王?”陈述冷笑,“匪寇就是匪寇,果然不可理喻!战场上没杀过人?吓成这个样子。”
“谁说没杀过的?”林立阳大怒,伸手指向陈述,“你再说一遍!”
就算隔着千里眼也能感觉到林立阳跟陈述之间的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