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着火炉,贺莲房安静地围着几个丫头转了几圈,笑道:“孙婆子……是吧?”
孙婆子连忙点头称是。
“我听贺安说,京城的高门,若是府中想添几个下人,大多数都是由你来置办的,口碑不可谓不好。可今儿一看,倒像是徒有虚名啊。”贺莲房伸出一只手,纡尊降贵地执起某个丫头的腕:“瞧这腕上戴的青玉镯,成色不错,可不像是丫头戴的起的。孙婆子不愧是众多高门所选的牙婆,不止自己穿戴富贵,连手下的丫头都过得比贺府的好呢。”
一听这话,孙婆子顿时冷汗涔涔,这位贺大小姐看着是个好欺负的,怎地说话如此难应付!“大小姐这说的哪儿的话,婆子我也不过是在贵人们手下讨口饭吃,能为学士府置办丫鬟,那是婆子的荣幸,这些丫头里难免有些个心思不正的,还请大小姐见谅、见谅……”
若不是上一世做过一段时间的鬼,她也无法将人看得通透。贺莲房微微一笑,也不戳破孙婆子,温声询问:“那接下来就请你把不适合的剔出去吧。”
孙婆子连忙应是,把那几个一直卖不掉的丫头给拉了下去,心里不住地后怕,自己也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若是让别人知晓自己带着这样的人来贺府,却被人家大小姐给识破,日后还有谁愿意找她买下人啊!幸好这位大小姐仁慈,没有说破,否则她这名头可就要砸了!
将给贺兰潜挑小厮的任务交给贺安和乔妈妈,贺莲房便不在院子里站着了,她带着弟妹走进前厅,今儿是上官氏交权的日子,此刻虽然贺励上朝未归,但府里的管事却都已经到齐了。
贺府是望族,祖宗传下来的除了学识以外,还有不少铺子,否则只凭贺励的俸禄,如何支撑这么一大家子的开销?后来贺夫人嫁过来,又带了许多嫁妆,这些都需派人专程打理。
贺茉回边走边问:“大姐,你会管家吗?”
贺莲房摇摇头。
“啊?你不会?”贺茉回瞬间傻眼了。“那、那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二夫人岂不就有理由再质问了吗?”
贺莲房笑着看了她一眼,“你是被二夫人吓傻了么?她一个姨娘,凭什么来质问?之前让她管家,是因为娘亲对这些事情没兴趣,后来娘亲病故,爹爹离家,这才是她能独掌大权的原因。现在爹爹已经回府,府内既有老夫人又有大小姐,便是管的再差,也轮不到她来置喙。一个妾侍,说好听些,叫做夫人,说难听了,也不过是个下人而已。”
闻言,贺茉回眨巴眨巴眼,有点不适应说话如此不留情面的大姐:“那……大姐你不会该怎么办啊?”
“不会的可以学呀。”贺莲房伸指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儿,“能有多难呢?”
前厅里,管事们恭恭敬敬的站着,他们大多都是跟了贺家多年的老人,除了极个别的与上官氏有勾结外,其他的对贺家都算是忠心。所以贺莲房并不担心铺子的事,若说麻烦,还是府内事务更甚。
“今日让诸位前来府上的原因,想必诸位都很清楚。既是如此,我便明人不说暗话。以前的事情,无论发生过什么,都一笔勾销。但从此刻起,贺府由我掌事,便希望诸位能秉公做事,对得起学士府,也对得起你们自己的良心。”她坐在主位上,神色淡然,一双凤眼不怒而威,让某些并不把她这个大小姐放在眼里的人为之一震。
“大小姐,请问钱管事所犯何事,要连同全家都被赶出,钱三还被挑断了手脚筋?”一位身着黑金色衣袍的管事上前一步询问。
贺莲房瞧着众人面色,似乎都是知道为什么,而眼前这位管事,怕是能带头的,所以才会主动开口。她将手炉放到红桧木桌面上,淡道:“这位管事贵姓?”
“小的姓王。”
“王管事。”贺莲房对着他微微一笑。“王管事认为是为什么呢?”
“这……”对方迟疑,久久不答。
上官氏管事的时候,素来是十分严厉的,如今这粉面桃花的小姐掌权,年纪又轻,他们难免要轻看于她。若是不能立威,日后便是寸步难行了。
“王管事为何犹豫不答,莫非是在心中觉得,是我大学士府对不起那钱管事和他的儿子了?”
“不不不!小的绝无此意,请大小姐明察!”王管事吓了一跳,连声否认。
“王管事若无此意,那处置一个管事,难道,还要我这小姐亲自给你解释不成!”她砰的将手中杯盖盖上,俏脸冷凝,乌黑的凤眼似流光溢彩,散发出令人望而生畏的寒光。
那王管事身子一抖,终于想起自己不过是个下人,面前站着的,是主子!他慌张下跪:“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他这一跪,带的其他管事们纷纷惊惶不已,多数对贺家忠心耿耿的也跟着跪下,少数几个有私心的,见其他人都跪了,也膝盖一弯。
贺莲房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她看了陆妈妈一眼,陆妈妈立刻会意。
☆、32、黄粱一梦,不过是空
“诸位管事,钱管事之所以被处置,自然是因为他犯了错。难道无缘无故,老爷会下令挑了钱三的手脚筋不成?诸位也都是聪明人,为了这等事情,在大小姐面前胡言乱语,就不怕冲撞了大小姐?如今府里掌事的可不是二夫人了。”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
听了陆妈妈的话,众位管事面面相觑,他们看着坐在主位上那一身淡蓝色衣着的美貌少女,她仅是坐在那儿,便有股子叫人不敢小觑的威严。再想到老爷如今已经回府,这大小姐又素来是他捧在手心宠着的,自己若是跟大小姐甩脸子,岂不就是跟老爷过不去吗?想到这里,众人纷纷恭敬的表态,就连少数跟上官氏有私交的,都放正了态度。